刘向《战国策》
三、文言文阅读
阅读下面的文言文,完成下面小题。
材料一:
周室自文、武始兴,崇道德,隆礼义,故仁义之道满乎天下。及春秋之后,众贤辅国者既没,而礼义衰矣。孔子虽论《诗》《书》,定《礼》《乐》,王道粲然,以匹夫无势,化之者七十二人而已,皆天下之俊也,时君莫尚之,王道遂用不兴。仲尼既没,道德大废,上下失序。至秦孝公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苟以取强而已矣。夫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是以转相放效,后生师之,遂相吞灭,暴师经岁,流血满野。诸子不相亲,兄弟不相安,夫妇离散,莫保其命,泯然道德绝矣。
晚世益甚,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敌侔争权,尽为战国。贪饕无耻,竞进无厌;力功争强,胜者为右;兵革不休,诈伪并起。当此之时,虽有道德,不得施谋,故孟子、孙卿儒术之士弃捐于世,而游说权谋之徒见贵于俗。是以苏秦、张仪之属,生从横短长之说,左右倾侧。横则秦帝,从则楚王。
战国之时,君德浅薄,为之谋策者,不得不因势而为资,据时而为画。故其谋,扶急持倾,为一切之权,虽不可以临国教化,兵革亦救急之势也。皆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转危为安,运亡为存。亦可喜,皆可观。
(节选自刘向《<战国策>书录》)
材料二:
夫孔孟之时,去周之初已数百岁,其旧法已亡,旧俗已熄久矣。二子①乃独明先王之道,以谓不可改者,岂将强天下之主以后世之所不可为哉?亦将因其所遇之时,所遭之变,而为当世之法,使不失乎先王之意而已。二帝三王②之治,其变固殊,其法固异,而其为国家天下之意,本末先后,未尝不同也。二子之道,如是而已。盖法者,所以适变也,不必尽同;道者,所以立本也,不可不一,此理之不易者也。故二子者守此,岂好为异论哉?能勿苟而已矣。可谓不惑乎流俗而笃于自信者也。
战国之游士则不然,不知道之可信而乐于说之易合其设心注意偷为一切之计而已。故论诈之便而讳其败,言战之善而蔽其患。其相率而为之者,莫不有利焉,而不胜其害也;有得焉,而不胜其失也。卒至苏秦、商鞅、孙膑、吴起、李斯之徒以亡其身;而诸侯及秦用之者亦灭其国,其为世之大祸明矣,而俗犹莫之寤也。惟先王之道,因时适变,为法不同,而考之无疵,用之无弊。故古之圣贤,未有以此而易彼也。
(节选自曾巩《<战国策>目录序》)
[注]①二子:孔子和孟子。②二帝:尧、舜。三王: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三代之王。③曾巩校勘《战国策》后,为书作了这篇目录序。
10.材料二画波浪线的部分有三处需要断句,请用铅笔将答题卡上相应位置的答案标号涂黑。
不知道之可A信B而乐于说之C易D合E其设心F注意G偷H为I一切之计而已
11.下列对材料中加点的词语及相关内容的解说,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兴,指兴起,与“《诗》可以兴”中的“兴”意思不相同。
B.因,指依靠、凭借,与“不如因善遇之”的“因”意思相同。
C.强,指强迫,与“强行者有志”中“强”的意思不相同。
D.《战国策》,又称《国策》,为西汉刘向编订的国别体史书。内容以策士的游说活动为中心,如苏秦提出“合纵”六国以抗秦,张仪则用“连横”破苏秦的“合纵”。
12.下列对材料有关内容的概述,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刘向认为虽然孔子的王道思想清楚分明,七十二贤人也都是天下俊才,但是在礼义衰落的时代,君主不尊重他们,王道也不能被实施。
B.曾巩认为虽然二帝和三王治理国家的办法各有不同,但他们治理天下的用意是一样的。
C.曾巩指出战国游说之士自己身亡,诸侯用他们的计谋也导致亡国,可见只有先王的治国之法才“用之无弊”。
D.刘向指陈时代变迁,词句精炼,富有韵味;曾巩论述有理有据,行文畅达舒卷。
13.把材料中画横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
(1)故孟子、孙卿儒术之士弃捐于世,而游说权谋之徒见贵于俗。
(2)道者,所以立本也,不可不一,此理之不易者也。
14.刘向与曾巩均为《战国策》作了序,选文中二人对“儒家”和“游说家”的态度有何异同?
答案:
10.BEG 11.B 12.C 13.(1)因此孟子、孙卿等儒术之士,被世人抛弃,而游说权谋的那些人,被世俗尊重。
(2)道,是用来确立根本的原则,不能够不统一,这是不可改变的道理。 14.同:二人均认可儒家思想,批评游说家。(或肯定孔孟能够通晓先王之道,批评游说之道不能用于治国教化。)
异:刘向为游说家开脱。(或认为在当时的形势下、他们不得不迎合君上)、曾巩未给他们开脱。
【解析】10.本题考查学生文言文断句的能力。
句意:他们不懂得道是可信的,却喜欢他们的言论容易与国君的想法相符合;他们的居心用意,只是苟且地提出一时权宜的策略罢了。
“道”的谓语为“可信”,中间不应断开,应在“信”后面断开,即在B处断开;
“说”的谓语为“易合”,中间不应断开,应在“合”后面断开,即在E处断开;
“其设心注意”是后面句子的主语,应在“意”后面断开,即在G处断开。
所以,应在BEG处断开。
11.本题考查学生了解并掌握常见的文学文化常识以及一词多义的能力。
A.正确。“兴”,兴起。/激发感情。句意:王道就因此不能被实施。/《诗》可以使人受到感染。
B.“意思相同”错误。“因”,依靠,凭借。/趁机。句意:不得不依靠形势作为依托。/不如趁机好好地对待他。
C.正确。“强”,强迫。/坚持不懈。句意:难道是要强迫当时天下的国君去做后世所不能办到的事吗?/确定不移、竭力实行的人有意志。
D.正确。
故选B。
12.本题考查学生理解文章内容的能力。
C.“只有先王的治国之法才‘用之无弊’”错误。原文“惟先王之道,因时适变,为法不同,而考之无疵,用之无弊”意思是只有先王之道,根据时代,适应变法,做法不同,对它加以考察,若没有缺点,用它治理国家就不会发生弊病。
故选C。
13.本题考查学生理解并翻译文言文句子的能力。
(1)“捐”,抛弃;“贵”,尊重;“而游说权谋之徒见贵于俗”,被动句式,“见……于”表被动;“之徒”,那些人。
(2)“所以”,用来;“道者,所以立本也”“此理之不易者也”,判断句;“一”,统一;“易”,改变。
14.本题考查学生对作者观点态度的把握能力。
由原文“周室自文、武始兴,崇道德,隆礼义,故仁义之道满乎天下。及春秋之后,众贤辅国者既没,而礼义衰矣。孔子虽论《诗》《书》,定《礼》《乐》,王道粲然,以匹夫无势,化之者七十二人而已,皆天下之俊也,时君莫尚之,王道遂用不兴。仲尼既没,道德大废,上下失序”可知,刘向认同儒家思想。
由原文“夫孔孟之时,去周之初已数百岁,其旧法已亡,旧俗已熄久矣。二子乃独明先王之道,以谓不可改者,岂将强天下之主以后世之所不可为哉?亦将因其所遇之时,所遭之变,而为当世之法,使不失乎先王之意而已”“惟先王之道,因时适变,为法不同,而考之无疵,用之无弊。故古之圣贤,未有以此而易彼也”可知,曾巩也肯定儒家思想。
所以,二人均认可儒家思想,批评游说家。
由原文“战国之时,君德浅薄,为之谋策者,不得不因势而为资,据时而为画。故其谋,扶急持倾,为一切之权,虽不可以临国教化,兵革亦救急之势也。皆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转危为安,运亡为存。亦可喜,皆可观”可知,刘向认为在当时的形势下,游说家不得不迎合君上,为游说家开脱。
由原文“战国之游士则不然,不知道之可信,而乐于说之易合,其设心注意,偷为一切之计而已”可知,曾巩认为那些游说家是为了迎合国君,并没有为这些游说家开脱。
所以,刘向为游说家开脱,曾巩未给他们开脱。
参考译文:
材料一:
周王室自从文王、武王开始兴起,崇尚道德,重视礼仪。因此仁义之道通行于天下。到了春伙之后,能辅佐国政的众多贤人都死去了,礼义也就衰落了。孔子虽然论《诗》《书》,定《礼》《乐》,(他的)王道思想清楚分明,(但)因为他只是一介平民,没有努力,能教育的只有七十二个贤人而已。(他们)都是天下的俊才,当时的君主没有人尊崇他们,王道就因此不能被实施。孔子逝世以后,道德大坏,上下的等级次序荡然无存,到了秦孝公抛弃了礼让而推崇战争,放弃了仁义而崇尚谲诈,只是为了让国家变得强盛而已。那些篡位窃国的人,成为诸侯王;那些善于使用狡诈欺骗手段的国家,兴起成为强国。因此各国互相仿效,后来的国君师法他们,便开始互相吞并,战争连年不断,流血洒满原野,父子不能相亲,兄弟不能相安,夫妇离散,没有人能保命,道德在这时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到了春秋晚期情况更加严重,(经过兼并)只留下七个万乘之国,五个千乘之国,力量相当者争权夺利,都成了参战的国家。(各国都)贪得无厌,没有廉耻,竞相进取,不知满足;各国以武力相争,取胜的为尊;战争没有停止的时候,奸诈欺骗的行为大行其道,在这个时候,即使有道德,也不会被使用,因此孟子、孙卿等儒术之士,被世人抛弃,而游说权谋的那些人被世俗尊崇。于是苏秦、张仪之流,创立了纵横、短长的学说,左右着国家的局势。连横成功,秦国就能称帝。实行合纵,那么楚国就能称王。
战国之时,君主的德行浅薄,替他们出谋划策的人,不得不依靠形势作为依托,凭借时势而谋划。因此他们的谋略是为了扶助急难、维持即将灭亡的国家,所做的都是权宜之事,虽然不能用于治国教化,化解战争,却也是救急之需。他们(战国策士)都是才能出众之士,揣摩当时君主所能实行的,贡献自己出奇的策略、过人的智慧,以求转危为安,救亡为存。这也是值得嘉许的,而且也都有可以观览借鉴之处。
材料二:
孔子、孟子的时代,距离周朝初期已经好几百年,那些旧的法令已经消失,旧的习俗已经消亡很久了。孔子、孟子却偏偏阐明先王治国的原则,认为是不能改变的,难道是要强迫当时天下的国君去做后世所不能办到的事吗?他们只不过是要根据他们所碰上的时代,所遭遇的变化,而提出当时应当实行的主张,使那些主张不背离先王们的用意罢了,二帝三王治理天下,他们之间的变革本来各不相同,他们的办法本来就有差别,但他们治理国家天下的用意,以什么为根本,以什么为末事、先干什么,后干什么,未尝不相同。孔孟之道,也不过如此罢了。法,只是用来适应变化的,不一定完全相同;道,是用来确立根本的原则,不能够不统一,这是不可改变的道理。所以孔子、孟子坚持这个原则,难道是喜欢提出不同的言论主张吗?只是能够做到不苟且罢了。他们可以说是不被世俗的见解所迷惑,而且能够坚定地相信自己的人了。
战国时代的游说之士却不这样,他们不懂得道是可信的,却喜欢他们的言论容易与国君的想法相符合;他们的居心用意,只是苟且地提出一时权宜的策略罢了。所以他们谈论欺诈的好处,而讳谈欺诈的失败;夸说战争的好处,而隐瞒战争带来的祸患,他们争相奔走去做的事,不是没有好处,但是不会超过它的害处;不是没有所得,但是不能超过所失。最后到苏奏、商鞅、孙膑、吴起、李斯这样的谋士,因此而丧生;而诸侯和秦国因为施行了他们的政策而遭遇灭国之灾。多么明显,这是世界的一大祸害呀。但是俗世仍然没有醒悟过来。只有遵循先王正确的法度,积极适应时代,做出改变,虽然法度不同,但是检查不出瑕疵,实行起来也没有弊端。所以古代的圣贤,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