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既召见一行》原文及翻译

段成式《酉阳杂俎》
原文：
    玄宗既召见一行，谓曰：“师何能？”对曰：“惟善记览。”玄宗因诏掖庭取宫人籍以示之。周览既毕，覆其本，记念精熟，如素所习读。数幅之后，玄宗不觉降御榻，为之作礼，呼为圣人。
    先是，一行师事普寂于嵩山。师尝设食于寺，大会群僧，居数百里者，皆如期而至，聚且千余人。时有卢鸿者，道高学富，隐于嵩山。因请鸿为文赞叹其会。至日，钟梵既作，鸿持其文至寺，其师受之，致于几案上。鸿请普寂曰：“某为文数千言，况其字僻而言怪，盍于群僧中选其聪悟者，鸿当亲为传授。”乃令召一行。既至，伸纸微笑，止于一览，复致于几上。鸿轻其疏脱，而窃怪之。俄而群僧会于堂，一行攘袂而进，抗音兴裁，一无遗忘。鸿惊愕久之，谓寂曰：“非君所能教导也，当从其游学。”
一行又尝诣道士尹崇，借扬雄《太玄经》。数日，复诣崇还其书。崇曰：“此书意旨深远，吾寻之数年，尚不能晓。吾子试更研求，何遽还也？”一行曰：“究其义矣。”因出所撰《大衍玄图》及《义诀》一卷以示崇。崇大嗟服。
    一日，普寂禅师焚香端坐。坐未久，忽闻叩门，连云：“天师一行和尚至矣。”一行入，诣寂作礼。礼讫，附耳密语，其貌绝恭，寂惟云：“是，是。无不可者。”一行语讫，降阶入南室，自阖其户。寂乃徐命弟子云：“遣钟，一行和尚灭度矣。”左右疾走视之，一行如其言灭度。
（节选自《酉阳杂俎》，有删改）


译文：
    唐玄宗召见一行，问道：“大师有什么本领？”一行回答说：“只是擅长记诵阅览。”唐玄宗就诏令掖庭官员取来宫人名册给他看。一行看完一遍后，合上名册，记忆谙熟，就像平素经常读的书一样。几幅宫人名册之后，唐玄宗不由得走下御榻，向他施礼，并称他为圣人。
    在此之前，一行在嵩山拜普寂和尚为师。普寂曾经在寺中设下斋饭，大会各方僧侣，居住在几百里之外的人，都如期前来，聚集了将近一千人。当时有个名叫卢鸿的人，道行高深，学识繁富，隐居在嵩山。普寂就请卢鸿写一篇文章来称扬这次盛会。到那天，寺院的钟声和诵经声已经响起，卢鸿带着他的文章到了寺里，普寂接过文章，放在桌案上。卢鸿对普寂说：“我的文章长达几千字，而且文字偏僻，言辞怪异，最好在这些和尚中挑选聪明颖悟的，我亲自教他读。”普寂于是就让人叫来一行。一行到了后，微笑着打开文章，只看了一遍，就又放在桌案上。卢鸿很看不惯一行的轻率，暗自责怪他。一会儿，群僧齐聚禅堂，一行挽起袖子走了进来，高声朗读，语音雅健，没有遗漏一个字。卢鸿非常吃惊，很久才回过神，对普寂说：“这个人不是大师您能够教导的，应当听任他四处游学。”
    一行又曾经拜访道士尹崇，借阅扬雄的《太玄经》。几天后，又去拜访尹崇把书还给他。尹崇说：“这本书意旨深奥，我探究它多年，还不能通晓。您试着再研究探究一番，何必急着归还呢？”一行说：“我已经穷究这本书的意旨了。”于是拿出他所撰写的《大衍玄图》和《义诀》一卷给尹崇看。尹崇极为叹服。
    有一天，普寂焚香正坐。坐了不一会儿，忽然听见敲门声，一连声地说：“天师一行和尚到了。”一行走进来，到普寂身边并行礼。礼毕，贴在普寂的耳边悄声说话，神态极其恭敬，普寂只是说：“是，是。没有不可以的。”一行说完，便走下台阶进入南屋，自己关上门。普寂就缓慢地对弟子说：“派人去敲钟，一行和尚灭度了。”左右僧人快速跑过去看，一行果然像普寂所说的，已经灭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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