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禧《明右佥都御史江公传》原文及翻译

魏禧
原文：
    公名东之，字长信，歙县人。少为诸生，性刚，有大志，以澄清天下为己任。中万历丁丑进士。初授行人司行人，擢监察御史，巡视皇城。锦衣卫指挥徐爵者，司礼 监太监冯保假子也，与江陵①相为腹心，气势熏灼，公卿皆由关说。爵尝乘驴擅出入东安门，一日与公遇，执其驴付所司，罪状爵，□以撼保。疏入，上震怒：收爵 论死：而保亦寻诛窜。
    先是巡抚王宗载与御史于应昌等合谋窜杀直臣刘台以媚江陵，公露章劾之，公严服捧疏升堂。宗载迎为公曰：“江御史何言?”公曰：“言公杀人媚人耳。”宗载失气反走。于是上大怒，戍宗栽、应昌于边。
    已，公奉玺书督屯牧畿辅间，豪贵敛手。会小阿卜户率百余骑袭破黑峪关，杀数十百人去。边臣总督蓟辽副都御史周讠永 等惧失守当坐法，因瘗灭诸尸，诈□功上。为巡按御史李植所劾。至是朝议遣给事中一人往勘，上素知公忠直，特命撤屯务往。而执政有诣公为边臣地者，公以手指 心曰：“东之亦欲仰承公命，奈此中不肯负天子何?”公至，廉得其情。顾未有以显服诛等乃间行关外见新莳蔬圃疑之立命吏士发蔬深入得九尸尸皆中创。于是诸将 胆落，皆叩头输服。公报命，副将陈文治等坐死，督抚以下降罚有差。时张、冯余党复用事，批报正人。公力求罢，上遣中使至皇极门论留。寻病免归，遭母丧，治 葬并葬期功不能举者十余丧，筑室瑞阳以望丘墓。足不入城市者八年。
    初，公为行人时，有同榜、刑部郎中舒邦儒，江西人也。阖门病疫死，遗孤一岁。人不敢过其门。公为经纪后事，自著官服往抱其孤归，乳之。人咸戒曰：“君四十 始举子，不惧其游历耶?”舒氏卒有后。吏部侍郎某负时名，趋附政府，尝与遇太常少卿沈思孝所，相揖，某伛偻谢过。已，起视公，□足出罘罳②外矣。江西人为 御史者感公义，交章荐公为御史，诸科臣又荐公当在六科。上询科道官：“东之何为?”具以舒邦儒事对。上曰：“从江西请。”故公擢御史云。
(选自《魏叔子文集》，有删节)
[注]①江陵：指明朝宰相张居正，因其为湖北江陵人，故称之为张江陵。②罘罳：古代的一种屏风，设在门外。


译文：
    江公名字叫东之，字长信，是安徽歙县人,，年轻时成为秀才，性情刚直，有大的志向，以肃清天下混乱的局面作为自己的责任：考中万历丁丑年的进士。起初授予 官职做行人司的行人，被提拔做山东道监察御史，巡视都城：锦衣卫指挥徐爵，是司礼监太监冯保的养子，与张居正相互亲近气势逼人，公卿大臣都由他（向张、冯 等人）从中说好话。徐爵曾经骑驴擅自从东安门出入，有一天与江公相遇，江公抓住他的驴交给管辖的官员，列举了徐爵的罪状，想乘机撼动冯保，奏疏呈上去，皇 帝震怒，逮捕徐爵判为死罪。而冯保不久也被处死。
     在此之前巡抚王宗载与御史于应昌等人合谋杀死了正直的大臣刘台以取媚于张居正，江公公开奏章的内容弹劾他们，穿着严整的官服捧着秦巯走上厅堂。王宗载迎上前去对江公说：“江御史有什么话说?”江公说：“说你杀人讨好别人。”王宗载失去了气.势转身就走。于是皇帝非常生气，把王宗载、于应昌发配戍边。
    不久，江公奉圣旨督促京城附近的屯牧事宜，豪强权贵收手不敢妄为。恰逢小阿卜户率领一百多骑兵袭去攻破了黑峪关，杀了数十百人离开了。边疆大臣蓟辽副都御 使周沐等人害怕边疆失守会被依法判罪，于是掩埋了将士的尸体，以军功欺骗上报，被巡按御史李植所弹劾。到此时朝廷商议派遣给事中一人前去查核，皇帝一向知 道江公忠诚正立，特地命令撤去他屯牧的职务前去（查核）。执政的大臣有到江公处为边臣代为疏通的，江公用手指着心说：“我也想按照您的意见办事，怎奈我心 中不肯辜负天子，怎么办？”江公到达，考查获得了真实情况。只是还没有明显的证据使周詠等人服罪，于是从小路到达关外，见到新移植的蔬菜园圃，产生了怀 疑，立刻命令将士深入挖掘菜地，找到了九具尸体，尸体都遭受创伤。于是将领们都吓破胆子，磕头服罪。江公回去复命，副将陈文治等判为死罪，都督巡抚以下各 有降职等不同的处罚。这时张居正、冯保等人的余党又掌权，打击正直的人，江公极力请求免官，皇帝派使者到皇极门极力挽留。不久因为生病免官回家，遭遇母亲 去世，办理丧事、将母亲与父亲合葬因哀伤亲友不能扶起他十多次，在瑞阳筑屋居住以能够望见母亲的坟墓，有八年时间没有进城。
    当初，江公担任行人之职时，有一个同榜进士’刑部郎中舒邦儒，是江西人。全家因为疾病死去，留下一个一岁的孤儿，人们不敢到他的家门探望，江公为他办理了 后事，亲自穿着官服去抱着孤儿回来，抚养他。人们都劝诫他说：“您四十岁才生子，不害怕他出走（死去）吗？”舒氏最终有后人。有一位吏部侍郎当时有盛名， 对当权者趋炎附势，曾经与江公在大常少卿沈思孝的住所相遇，互相作揖，那人弯腰承认错误。结束时，起身看江公，江公己走出罘之外了。担任御史的江西人被江 公的义气感动，竞相写奏章推荐江公担任御史，许多科臣又荐举江公应当在六科任职。皇帝问科道官:“江东之干了什么事？”科道官把舒邦儒的事全部告诉了皇 帝。皇帝说：“听从江西人的请求。”所以江公被提拔为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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