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苑·辨物》原文及翻译（二）

说苑
原文：
    周惠王十五年，有神降于莘。王问于内史过曰：“是何故？固有之乎？”对曰：“有之。国将兴，其君斋明中正，精洁惠和。其德足以昭其馨香，其惠足以同其民人。神飨而民听，民神无怨，故明神降焉，观其政德而均布福焉。国将亡，其君贪冒僻邪，淫佚荒怠，芜秽暴虐。其政腥臊，馨香不登；其刑矫诬，百姓携贰。明神不蠲，而民有远意。民神痛怨，无所依怀，故神亦往焉，观其苛愿而降之祸。是以或见神而兴，亦有以亡。昔夏之兴也，祝融降于崇山；其亡也，回禄信于亭隧。商之兴也，梼杌次于丕山；其亡也，夷羊在牧。周之兴也，鸑鷟①鸣于岐山；其衰也，杜伯射宣王于镐。是皆明神之纪者也。”王曰：“今是何神也？”对曰：“昔昭王娶于房，曰房后，是有爽德，协于丹朱，丹朱冯身以仪之，生穆王焉。是监烛周之子孙而祸福之。夫一神不远徙迁，若由是观之，其丹朱耶？”王曰：“其谁受之？”对曰：“在虢。”王曰：“然则何为？”对曰：“臣闻之，道而得神，是谓丰福；淫而得神，是谓贪祸。今虢少荒，其亡也？”王曰：“吾其奈何？”对曰：“使太宰以祝史率狸姓，奉牺牲粢盛玉帛往献焉，无有祈也。”王曰：“虢其几何？”对曰：“不过五年。”王使太宰己父率傅氏及祝，奉牺牲玉觞往献焉。内史过从至虢，虢公亦使祝史请土焉。内史过归告王曰：“虢必亡矣。不禋于神而求福焉，神必祸之；不亲于民而求用焉，民必违之。精意以享，禋也；慈保庶民，亲也。今虢公动匮百姓，以逞其违。离民怒神而求利焉，不亦难乎？”十九年，晋取虢也。
（选自《说苑·辨物》）
【注】①鸑鷟（yuè  zhuó）：凤的别名。


译文：
    周惠王十五年，有神灵降临到莘地。惠王问内史过说：“这是什么缘故，从前有过这样的事吗？”内史过回答说：“有这样的事。国家将要兴盛时，它的国君明察一切，内心端正，精诚纯洁，宽厚温和。他的德行足以显示他美好的名声，他的恩惠足以团结他的百姓。神灵享受祭祀并且百姓顺从，百姓和神没有怨恨，所以神灵降临，观察他的政事德行并普遍地布施福运。国家将要灭亡时，它的国君贪图财利，邪恶放纵，淫逸荒怠，污浊暴虐。它的政治秽恶腐败，贤人不被进用。它的刑律虚假不实，百姓怀有二心。神灵认为它的祭祀不洁，百姓有远离之心，人神痛恨，无所依靠留恋，所以神灵也会降临，不过观察他的残暴邪恶并降给他灾祸。因此有的看见神灵会兴盛，有的就会因此灭亡。从前夏朝兴盛时，祝融降临在崇山；夏朝灭亡时，回禄在亭隧住宿了两夜。商朝兴盛时，梼杌降临在丕山；它灭亡时，夷羊出现在牧野。周朝兴盛时，凤凰在岐山鸣叫；它衰落时，杜伯的鬼魂在镐京射死宣王。这些都是史籍上记载的神灵。”周惠王说：“现在是什么神灵呢？”内史过回答说：“从前周昭王从房国娶妻，叫房后，她确实有失德处，被丹朱的神灵胁迫，丹朱的神灵附在她身上，二人匹配，生下了周穆王。这是降临周室子孙而主宰他们祸福的神。神灵一心附人不愿迁徙到远方，由此看来，那神灵该是丹朱吧？”惠王问：“那将由谁来承受这一切呢？”内史过回答说：“在虢国。”惠王问：“那为什么呢？”内史过回答说：“我听说，有道而遇神灵，这就就叫迎福；荒淫而遇神灵，这就是自取祸殃。现在虢国渐趋荒淫，它将会灭亡吧？”惠王问：“我该怎么办？”内史过说：“派太宰和祝史率领狸姓的人奉上牺牲、黍稷、瑞玉、绢帛去献给神灵，不要祈求什么。”惠王问：“虢国还有几年？”内史过说：“虢国灭亡不超过五年。”惠王派太宰已父，率领傅氏族人及祝史，捧上牺牲、玉器前去祭献神灵。内史过跟随到了虢国，虢国国君也派祝史祈求土地赐福。内史过回到周，报告惠王说：“虢国必定会灭亡了。不向神灵举行禋祭，反而向神灵祈求福佑，神灵一定会降祸给他；对百姓不亲，却想役使他们，百姓一定会背离他。神灵诚心享用祭祀的，就是禋祭；慈爱并保护百姓，就是亲民。现在虢公使百姓劳苦匮乏，来满足自己的邪欲，引起百姓愤怒和神灵怨恨，却要向神灵祈福求利，岂不是太难了吗？”周惠王十九年，晋国攻取了虢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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