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吕陶传》原文及翻译
宋史
原文:
吕陶,字元钧,成都人。蒋堂守蜀,延多士入学,亲程其文,尝得陶论,集诸生诵之,曰: “此贾谊之文也。”陶时年十三,一坐皆惊。由是礼诸宾筵。一日,同游僧舍,共读寺碑,酒阑,堂索笔书碑十纸,行断句阙,以示陶曰:“老夫不能尽忆,子为我 足之。”陶书以献,不谬一字。中进士第,调铜梁令。民庞氏姊妹三人冒隐幼弟田,弟壮,诉官不得直,贫至庸奴于人。及是又诉。陶一问,三人服罪,弟泣拜,愿以田半作佛事以报。陶晓之曰:“三姊皆汝同气方汝幼时适为汝主之尔不然亦为他人所欺与其捐半供佛曷若遗姊复为兄弟顾不美乎”弟又拜听命。时王安石从政,改新法,陶对策枚数其过,及奏第,神宗顾安石取卷读,读未半,神色颇沮。神宗觉之,使冯京竟读,谓其言有理。司马光、范镇见陶,皆曰:“自安石用事,吾辈言不复效,不意君及此,平生闻望,在兹一举矣。”知彭州,王中正为将,蜀道畏,事之甚谨,而其所施悉谬戾,陶奏召还之。李杞、蒲宗闵来榷①茶,西州骚动。陶言:“川蜀产茶,视东南十不及一,诸路既皆通商,两川独蒙禁榷。茶园本是税地,均出赋租,自来敷卖以供衣食,盖与解盐、晋帆不同。今立法太严,取息太重,遂使良民枉陷刑避,非陛下仁民爱物之意也。”宗闵怒,劾其沮败新法,责监怀安商税。或往吊之,陶曰:“吾欲假外郡之虚名,救蜀民百万之实祸,幸而言行,所济多矣,敢有荣辱进退之念哉。”苏轼策馆职,为朱光庭所论,轼亦乞补郡,争辩不已。陶言:“台谏当徇至公,不可假借事权以报私隙。议者皆谓轼尝戏薄程颐,光庭乃其门人,故为抱怨。夫欲加轼罪,何所不可,必指其策问以为讥谤,恐朋党之敝,自此起矣。”由是两置之。
(节选自《宋史﹒吕陶传》)
[注]①榷:专卖。
译文:
吕陶字元钧,成都人。蒋堂镇守蜀州,延纳很多士人入学,亲自考核他们的文章,曾得到吕陶的论文,集中学生朗读,说:“这像贾谊的文章。”吕陶当时年 纪十三 岁,在座的人都很吃惊。从此在宾客筵席上待之以礼。一天,和他一起游历僧舍,共读寺里的碑文,喝完酒,蒋堂索来毛笔书写了十张碑文,行断句缺,拿给吕陶看并说:“老夫不能全部记忆,你替我补充。”吕陶书写碑文进献,不差一字。中进士第,调任铜梁县令。百姓庞氏三姊妹假冒隐瞒了弟弟的田产,弟弟长大,向官府诉讼没有得到公正,贫困到给人做雇工。到这时又上诉,吕陶一经询问,姊妹三人服罪,弟弟哭泣拜谢,愿意把田产的一半做佛事来报答。吕陶开导他说:“你三个 姊妹都是你的血缘亲属,在你年幼时,正好替你掌管而已。不然的话,也被他人所骗去。与其捐出一半来供佛,不如送给姐姐,再为好姐弟,难道不是美事吗?”弟 弟又拜谢听命。当时王安石为相,改为新法,吕陶对策时历数新法的过错,等到策论上奏,神宗让王安石取考卷诵读,还没读到一半,王安石的神色非常沮丧。神宗察觉,让冯京读完,认为吕陶的话有道理。司马光、范镇见到吕陶,都说:“自从王安石当权,我们的话不再有效,没想到你达到这种地步,一生的声名威望,在此一举了。” 吕陶做彭州知州,王中将官,蜀州人畏惧,侍奉他很谨慎。但他所施行的政策全都荒谬暴戾,吕陶上奏把他召回朝廷。李杞、蒲宗闵来专卖茶叶,西州骚动。吕陶说:“川蜀产茶,与东南相比十不及一,各路既然都通商,西川独独蒙受禁令专卖。茶园本来是税地,都出租赋,从来是配卖以供给衣食,与解州盐、晋州矾不同。现在立法太严,取息太重,于是使良民冤枉陷于刑罚,这不是陛下仁民爱物的意思。”蒲宗闵愤怒,弹劾他败坏新法,责监怀安商税。有人前往慰问他,吕陶说: “我想假借外郡的名头,救助蜀州百万百姓的实际祸害,如果我的话侥幸得以实行,所救济的就多了,岂敢有荣辱进退的念头。”苏轼被任命学馆之职,被朱光庭所 议论,苏轼也请求补任外郡,双方争辩不休。吕陶说:“御史台谏院应对众宣示最为公正,不能假借权力来报私怨。议论的人都认为苏轼曾戏弄轻视程颐,朱光庭是程颐的弟子,所以是报怨。想要加苏轼的罪名,什么不可以,一定要指责他的策问有讥讽诽谤之意,恐怕朋党的弊端,从此开始了。”由此两种观点都被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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