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适《烟霏楼记》原文及翻译
叶适
原文:
烟霏楼者,本西楼也。太守仲并更名之。
余自湖口渡江,沿淮北上至王潼州,烧苇夜行,投宿民舍。迟明,道上车夫与牙兵相詈击,慰谢之,然后肯去。践小杨湖,一步数陷,所过空堤绝岸,败芦衰莽而已。入灈港,乃见黄梅诸峰雄秀可喜。而百余里之间,碎坡丛岫,靡迤连接,浅泉细石,经络田畔,则蕲之士无不辟而居者相望矣。
然而州无城堞,市无廛肆,屋无楼观,佳卉良木不殖,公私一切简陋。四方之集徙者,以欺诞苟且为生,促具衣食则止。其于绝埃烦,近清凉,理榛荒,致茂好,居高览远,以遂其生之乐,非惟不能,亦未之知也。故郡之涵晖、见山与超然观之废址,不散则逼,景蔽而意昏,皆不足以处。
烟霏者,直通判厅直西。其下中洲隐士李之翰所居,稍有水竹花石之胜,四旁庐宅,以宽且远,不见甚陋。鸥鹭之羽,鸡犬之声,飞走喧寂,各会其性。林樊间错, 晻霭西去,对灵虬、马下等山,拱揖宾伏,阴晴旦莫,天地之气迭为降升,登之者亦如在吴、越绮丽之乡,湖、湘清幽之滨,使吟者忘句而饮者忘酒也。盖一州之 观,无以过此。
夫蕲,山泽之聚,淮之名城也,岂其天趣不足哉?特地力有未尽尔。以余之不肖,忝长吏于是,不能疏涤其陋以安利之,徒品择其美以自纵也,岂古人所谓富而教之者乎!顾今之吏有不可以此责者,故记其说以遗通判事朱君俉,刻之楼上,使蕲之人能尽其性之德以为材,尽其地之力以为利,生殖遂长而英发,器用坚实而久成,亦欲其知自兹游者始也。
译文:
烟霏楼,本名西楼。太守仲并给它改了名字。
我从湖口渡过长江,沿淮河北上到了潼州,点起芦苇(扎的火把)走夜路,投宿在老百姓的家里。黎明,路上车夫与官兵互相谩骂殴打,我安抚他们并道了歉,这样 之后官兵才肯离开。走小杨湖时,走一步陷入泥中几次,经过的地方只有空旷的堤岸,(以及)衰败的芦花和草莽而已,进入濯港,才看见黄梅等几座山峰雄秀可 喜。然而在这百余里之间,零碎分布的山坡和丛集的山峦,绵延不断的连接着,清浅的山泉和细小的溪石,像经络那样贯穿在田边,这儿是蕲州的士人都到此开辟田 地居住的地方,庐舍到处可见。
然而州城没有城墙,市场没有店铺,没有高楼台榭,佳卉良木不栽植,官家和黎民的住宅等一切都很简陋。从四面八方迁徙聚集到这里来的人,依靠欺骗别人苟且谋 生,他们只要勉强有衣食就行。至于远离尘世的烦恼,接近清凉的世界,整理出荒草杂树,创造佳木清凉的好环境,居高望远,来满足人生的乐趣,他们不只是不能 够做到,也不知道有这回事啊。所以郡中的涵晖楼、见山亭与超然观的旧址,不是太分散就是太紧逼,风景遮蔽而看不清,都不值得游处观赏。
烟霏楼,正对着通判厅的西面。它下面是中州隐士李之翰的住处,稍为具备流水、翠竹、花卉、泉石的美景,周围的庐舍宅院,既宽敞又深远,看山去并不是很简 陋。鸥鹭之类的飞鸟,鸡、犬之类的禽畜,或飞翔或奔走,是喧闹是寂静,各自都随顺着自然的习性。篱笆错杂相间,夕阳西下时,对着灵虬,马下等山,好像打拱 作揖匍匐在下那样。天有阴晴、早晚,天地之气起起落落。登楼远望,观者觉得自己犹如在吴、越绮丽之乡,湖、湘清幽之滨一样,景色使吟诗的人忘记了词句而饮 酒的人忘了喝酒。大概一州的景致,没有超过此地的了。
蕲州,是山水聚集的地方,是淮河上的名城,难道是它的天然的情趣不够吗?只不过是地力尚未能全部发挥罢了。像我这样无能之人,惭愧做了一州之长,不能清除 涤荡它的简陋以使人民安居乐业,却只是品评选择此地美景来自己纵情取乐。这难道符合所说的“富而教之”精神吗?不过,现在的官吏,是不能这样去要求的,所 以记下这些话送给通判事朱君俣,并刻在烟霏楼上,希望蕲州的人们能通过教化充分发扬他们本性中的美德而成为有用之材,充分发掘这里土地的潜力来谋利,牲畜 顺利成长而健壮,器物坚固而耐用,也希望这些人知道是从这次游览的人开始做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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