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策·靖郭君善齐貌辨》原文及翻译

战国策
原文：
    靖郭君善齐貌辨。齐貌辨之为人也多疵，门人弗说。士尉以证靖郭君，靖郭君不听，士尉辞而去。孟尝君又窃以谏，靖郭君大怒曰：“刬而类，破吾家，苟可慊齐貌辨者，吾无辞为之。”于是舍之上舍，令长子御，旦暮进食。
    数年，威王薨，宣王立。靖郭君之交大不善于宣王辞而之薛与齐貌辨俱留无几何齐貌辨辞而行请见宣王。靖郭君曰：“王之不说婴甚，公往，必得死焉。”齐貌辨曰：“围不求生也，请必 行。”靖郭君不能止。
    齐貌辨行至齐，宣王闻之，藏怒以待之。齐貌辨见宣王，王曰：“子，靖郭君之所听爱夫！”齐貌辨曰：“爱则有之，听则无有。王之方为大子之时，辨谓靖郭君曰：“太子相不仁，过颐尽视，若是者信反。不若废太子，更立卫姬婴儿郊师”。靖郭君泣而曰：“不可，吾不忍也。”若听辨而为之，必无今日之患也。此为一。至于薛，昭阳请以数倍之地易薛，辨又曰：“必听之。” 靖郭君曰：“受薛于先王，虽恶于后王，吾独谓先王何乎！且先王之庙在薛，吾岂可以先王之庙与楚乎！又不肯听辨。此为二。”宣王六息，动于颜色，曰：“靖郭君之于寡人一至此乎！寡人少。殊不知此。客背为寡人来靖郭君乎？”齐貌辨对曰：“敬诺。”
    靖郭君衣威王之衣冠，舞其剑，宣王自迎靖郭君于郫，望之而泣。靖郭君至，因请相之。靖郭君辞，不得已而受。七日，谢病强辞。靖郭君辞不得，三日而听。
当是时，靖郭君可谓能自知人矣！能自知人，故人非之不为沮。此齐貌辨之所以外生乐患趣难者也。
（节选自《战国策·齐策一》）
【注】①靖郭君，即田婴，战国时齐相。②刬：同“铲”。③慊：快心，满意。


译文：
    靖郭君对齐貌辨非常友好。齐貌辨这个人有不少毛病，靖郭君的门客都不喜欢他。士尉因此劝说靖郭君，靖郭君不听，士尉于是辞别靖郭君走了。孟尝君又私下里劝说靖郭君，靖郭君非常生气，说：“铲除你们这些人，破坏我的家，如果能让齐貌辨感到满足，我都不会拒绝做这些事。”于是把齐貌辨安置在上等住宅中，让长子侍候，早晚给他送饭。
    过了几年，齐威王死了，齐宣王即位。靖郭君和齐宣王的关系很不友好，于是辞别宣王前往封地薛邑，和齐貌辨在一起。不久，齐貌辨向靖郭君告别，请求去拜见齐宣王。靖郭君说：“大王很不喜欢我，你去见他，一定会死在那里。”齐貌辨说：“我本来就不是为了求生才去的，请你务必让我去。”靖郭君没能阻止他。
    齐貌辨来到齐都，齐宣王听说他要来，满怀怒气地等着他。齐貌辨拜见齐宣王，宣王说：“你就是靖郭君所听信和喜爱的人吧？”齐貌辨说：“喜爱倒是事实，听信却谈不上。正当大王您做太子的时候，我曾对靖郭君说：‘太子的相貌邪恶不正，像这样的人容易反叛。不如把太子废掉，改立卫姬的儿子郊师。’靖郭君哭着说：‘不行，我不忍心这样做。’如果靖郭君能照我的话去办，就一定不会有今天的忧患了。这是第一件事。到了薛地以后，楚将昭阳请求用比薛大几倍的地方来交换薛地。我又说：‘一定要答应这件事。’靖郭君说：‘我从先王那里接受了薛地，虽然现在与后王关系不好，如果把薛地换出去，我却如何向先王交代呢？再说先王的宗庙还在薛地，我怎么能把先王的宗庙交给楚国吗？’靖郭君又不肯听我的。这是第二件事。”齐宣王听罢不禁大声叹息，表情有所改变，说道：“靖郭君对我竟然好到这种地步呀！我年轻，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事，你能替我把靖郭君请回来吗？”齐貌辨说：“好吧。”
    靖郭君来后，穿上齐威王的衣服，戴上他的帽子，佩带他的宝剑。齐宣王亲自到郊外迎接靖郭君，看到他就流下眼泪。靖郭君到了朝廷，宣王就请他做相国。靖郭君再三推辞，不得已才接受。过了七天，靖郭君称病竭力辞去相位，过了三天，齐宣王才答应。
    在当时，靖郭君可以称得上能识人的人了。他自己能识人，所以别人非难他，他也不停止他的做法。这是齐貌辨之所以把生死置之度外，把解决靖郭君的祸患作为乐事，敢于奔赴危险境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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