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补之《答外舅兵部杜侍郎书》原文及翻译
晁补之
原文:
补之再拜:昨自苏公以尚书召,适与左右兵部同事,意两公平日未尝相与处,往未必合,故尝为苏公极言左右居家行己、莅官及物之意。苏公固不以补之言为过。及辱赐书,道联职甚亲,远闻欣喜不已。
补之于苏公为门下士,无所复赞。然刚洁寡欲,奉已至俭菲,而以身任官责,嫉邪爱物,知无不为,尤是不忽细务,其有所不得尽,视去官职如土芥。凡规模大较,与左右近者,非一事也。来书犹怪其尚气好辩,此非补之所能知。自非圣人,各有所长,亦有所短。然伯夷班圣人之列矣,而孟子尚以谓伯夷隘,君子不由。夫孟子所谓君子者,必若孔子,无可无不可而后可也,不然,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者。苟病其未和,则凡能虑祸忍诟、摧刚为柔,熟视出胯下者,皆可以免夫此议矣。隘者见排, 而不害其并列于圣人。则孟子之心盖可见矣。
西汉名臣,惟汲黯、郑当时。汲黯好直谏,多大体而性倨少礼,面折不能容人之过,士亦以此不附。而郑当时,性长者,常引丞史,以为贤于已,与官属言,惟恐伤之,山东翕然称郑庄。黯以倨得不附,而庄见誉长者,似庄胜也。然至于淮南有邪谋,数汉庭臣,惟惮黯,而庄乃获讥趋和承意,不敢甚斥臧否,庄于此不反愧黯哉?虽然,汲黯为直不为忮,郑当时为和不为谀,故良史同称推贤。则汲黯、郑当时此其大体皆有所长,而亦皆有所短。故补之以谓自非孔子无可无不可,未免于见议者。君子以同而异,若是可也。
方今老成,言行足以矜式后进者,非左右乎!俗异教离,党同门,蠹道真,十室皆是。补之以谓众贤和于朝,则幽远趣向自一,而事无不可为。不识左右以为如何?复赐一言,幸甚幸甚!
注释:【l】杜侍郎:指杜纯,晁补之的岳父。下文“苏公”指苏轼。【2】无可无不可:这里指孔子行事,达于时变,懂得变通。【3】汲黯、郑当时:汲黯字长孺,郑当时字庄。二人同为汉景帝、武帝时名臣。【4】忮:嫉妒、忌恨。
译文:
补之拜两拜:之前自从听说苏公以兵部尚书的职位被朝廷召还,正好与您在兵部共事,我料想您二位平时不曾相处过,苏公去了兵部不一定能与您相处融洽,所以曾极力对苏公陈说您日常生活的立身行事、到官任职时恩及万物的情形。苏公本来就不认为我的话言过其实。等到您写信给我,说与苏公共事,关系很亲近,我远在扬州听到您这番话非常高兴。
我是苏公的门生,没有再要称赞他的话了。但是他为人刚正廉洁欲望少,奉养自己极为节俭,全身心地投入自己做官的职责,憎恶邪曲,爱惜万物,知道是应该做的,就一定尽心竭力去做,特别是不忽视琐碎的小事,如果为官不能按照他的理想行事,就把放弃官职看作像丢弃尘土小草一样。总之他的才具气概大略看来与您相近之处不止一件。您在来信中还是责怪他意气用事,好与人辩论,这不是我了解的。本来就不是圣人,各自都有长处,也有短处。但是伯夷排在圣人之列中,孟子还认为伯夷气量小,君子不应如此。孟子所说的君子,一定要像孔子那样,行事达于时变,然后才可以。不这样,就失望地远离他,仿佛将要被玷污一般。假如认为不和气是一种毛病,那么凡是能够忧虑祸患、忍受耻辱,放弃刚强变成柔弱,把出人胯下看作常有之事的人,都可以免去“尚气好辩”的批评了。气量小的被批评却不妨害他与圣人并列。那么孟子本意就可以想见了。
西汉的名臣只有汲黯和郑当时。汲黯喜欢直言进谏,重视原则但性格傲慢不讲礼数,当面批评,不能容忍别人的过错,士人也因此不愿意靠近他。而郑当时是性情谨厚的人,常常称引自己手下的官员,认为他们比自己贤能,与自己的下属谈话,惟恐伤害他们,崤山以东的士人们一致称赞郑庄。汲黯因为傲慢使得士人不愿靠近,而郑当时被称为长者,似乎是郑当时更胜一筹。但是到了淮南王谋反时,那么多汉庭的臣子,他只害怕汲黯,而郑当时却被讥讽随声附和、应和君意,不敢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见,郑当时在这个时候与汲黯相比不感到惭愧吗?虽然这样,汲黯正直不嫉妒,郑当时随声附和但不谄媚,所以司马迁同时称赞他们俩贤能。那么汲黯、郑当时他们大概都各有长处,也都各有短处。所以我说他们本来就不是像孔子那样达于时变,也就不免被议论了。君子在大的方面相同,在具体的细节方面有不同,像这样就可以了。
现在年高德重的人中,言语行动足以让后进敬重效法的人,不是您吗!风俗和教化背离正道,同门结党,损害道德真理,家家户户都是这样。我认为各位贤者在朝廷和睦,那么地方的志趣自然与朝廷一致,就没有什么事做不成了。不知您认为怎么样呢?希望能荣幸地得到您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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