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上神宗皇帝书》原文及翻译
苏轼
原文:
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欤?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臣始读此书,疑其太过,以为鄙夫之患失,不过备位而苟容。及观李斯忧蒙恬之夺其权,则立二世以亡秦;卢杞忧怀光之数其恶,则误德宗以再乱,其心本生于患失,而其祸乃至于丧邦。孔子之言,良不为过。是以知为国者,平居必常有忘躯犯颜之士,则临难庶几有徇义守死之臣。若乎居尚不能一言则临难何以责甚死节人臣苟皆如些天下亦曰殆哉。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如和羹,同如济水。故孙宝有言:“周公大圣,召公大贤,犹不相悦,著于经典,两不相损。”晋之王导,可谓元臣,每与客言,举坐称善,而王述不悦,以为人非尧舜,安得每事尽善,导亦敛袵谢之。若使言无不同,意无不合,更唱迭和,何者非贤?万一有小人居其间,则人主何缘知觉?
(节选自苏轼《上神宗皇帝书》)
译文:
孔子说:“粗鄙的人能够与之共同侍奉国君吗?这种人在没得到功名时,害怕得不到;一旦得到了,又害怕失去。如果害怕失去功名,那他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我最初读这段话时,怀疑孔子说得有点过了,认为人品鄙陋的人害怕失去功名,(最多)只是占着职位无所事事且附和众议取容于世罢了。但等我看到(文献上记载)李斯因担心蒙恬抢夺其权力,便拥立秦二世从而使秦朝灭亡;卢杞因担心李怀光列举他的罪恶,便误导唐德宗从而再次让天下大乱,这类人的心思本来只是产生于担忧失去功名,然而他们造成的祸患竟到了亡国的地步。(由此可见,)孔子的话确实并不过分。因此懂得治理国家的人,平素他身边必定有忘记自身性命危险、敢于触犯君主尊严的人,那么在面对危难的时候或许就会有不惜以身维护正义、坚持到死而不改变志向的大臣。如果平素尚且连一句话都不能够向皇帝进谏,那么在面对危难的时候,又怎能希望他们以死殉节呢?假如所有的大臣都是这样,那么国家也就很危险了。君子追求多样性的和谐而反对(绝对)的一致,小人追求(绝对)的一致而反对多样性的和谐。多样性的和谐就像用多种调味品配合而制成的羹汤一样(好喝);绝对的一致就像用水来给水调味一样,没有别的味道融入(依然只有水的味道)。孙宝曾说过:“周公是大圣人,召公也是大贤人,但他们两人间的关系尚且有不愉快的地方,这一点记载在经典中,却不影响两个人的贤德。”晋朝的王导,可称得上是国家重臣,每次他和客人谈论时,在座的人都称赞他说得对,但王述表现出不悦的态度,认为王导不是尧舜那样的圣人,哪里能够做到每件事都十分完善。(王导听说后,)整理衣襟向他表示道歉。如果说的话没有不相同的,见解看法没有不一致的,彼此间相互呼应配合,那么什么人不是贤才呢?如果有人格卑下的人混杂在里面,那么君主(您)将依据什么才能发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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