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朝散大夫赠司勋员外郎孔君墓志铭》原文及翻译
韩愈
原文:
昭义节度卢从史有贤佐曰孔君,讳戡,字君胜。从史为不法,君阴争,不从,则于会肆言以折之。从史羞,面颈发赤,抑首伏气,不敢出一语以对,立为君更令改章辞者,前后累数十。坐则与从史说古今君臣父子道,顺则受成福,逆辄危辱诛死,曰:“公当为彼,不得为此。”从史常耸听喘汗。居五六岁,益骄,有悖语,君争,无改悔色,则悉引从事,空一府往争之。从史虽羞,退益甚。君泣语其徒曰:“吾所为止于是,不能以有加矣!”遂以疾辞去,卧东都之城东,酒食伎乐之燕不与。当是时,天下以为贤,论士之宜在天子左右者,皆曰“孔君”云。
会宰相李公镇扬州,首奏起君,君犹卧不应。从史读诏,曰:“是故舍我而从人耶!”即诬奏君前在军有某事。上曰:“吾知之矣。”奏三上,乃除君卫尉丞,分司东都。诏始下,门下给事中吕元膺封还诏书,上使谓吕君曰:“吾岂不知戡也,行用之矣。”
明年,元和五年正月,将浴临汝之汤泉,壬子,至其县食,遂卒,年五十七。公卿大夫士相吊于朝,处士相吊于家。君卒之九十六日,诏缚从史送阙下,数以违命,流于日南。遂诏赠君尚书司勋员外郎,盖用尝欲以命君者信其志。
君于为义若嗜欲,勇不顾前后;于利与禄,则畏避如怯夫然。始举进士第,自金吾卫录事为大理评事,佐昭义军。军帅死,从史自其军诸将代为帅,请君曰:“从史起此军行伍中,凡在幕府,唯公无分寸私。公苟留,唯公之所欲为。”君不得已,留一岁,再奏自监察御史至殿中侍御史。从史初听用其言,得不败;后不听信,恶益闻。君弃去,遂败。(节选自《全唐文》,有删改)
译文:
昭义节度使卢从史有一位贤明的辅臣孔戡,字君胜。卢从史有不合法度之举,孔戡暗中劝谏,如果卢从史不听从,孔戡就在集会上无所顾忌地发言指责他。卢从史感到羞辱,脸红到脖子根,低头屏气,不敢回应一句话,马上更改命令、修改文书词句的情况前后累计有几十次。闲暇时就和卢从史谈论自古以来的君臣父子之道,行六顺就能享大福,行六逆就危险屈辱甚至遭杀戮,说:“您应当那样做,而不能这样做。”卢从史常常听得害怕而喘气流汗。过了五六年,卢从史更加骄横,有不忠之语,孔戡规劝,他没有悔改之色,孔戡就让整个节度使府的僚属都去劝谏。卢从史虽然当时羞惭,但等众人退下后,不忠之言却更加厉害。孔戡哭着对那些人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不能再做什么了!”于是,借口生病告辞离开,隐居在洛阳城东面,有酒食歌舞的宴饮也不参加。这时,天下人都认为他贤明,谈到应该被皇帝重用的士人时,都说“孔戡”。
恰逢宰相李吉甫镇守扬州,首先奏请起用孔戡,孔戡还是隐居不应诏。卢从史看了诏书说:“这是故意舍弃我而去侍奉别人啊!”就捏造罪名向君王告发孔戡在军中有不法之事。皇上说:“我知道了。”卢从史三次向朝廷上奏章,才改任孔戡为卫尉丞,分管东都洛阳。诏书刚下,门下省属官吕元膺把起草好的诏书驳回,皇上让人对吕元膺说:“我难道不了解孔戡吗?将会任用他的。”
第二年正月,将到临汝县温泉洗浴,正月十一日,刚到临汝进餐时就去世了,时年五十七岁。公卿士大夫在朝堂上祭奠,无官职的士人在家中祭奠。孔戡死后九十六天,皇上下诏把卢从史绑送京城,历数他违背朝命的罪行,流放到日南郡。皇上于是下诏追赠孔戡为尚书司勋员外郎,大概是想用曾经拟任命的职位伸张他的志愿。
孔戡对坚持道义好像有偏好,奋勇而不瞻前顾后,面对名利却畏惧躲避像个懦夫。刚中举时,从金吾卫录事做到大理评事,辅佐昭义节度使李长荣。后李长荣死,卢从史以一般将领代理为节度使,请求孔戡说:“我由一般将士出身,在幕府中只有你没有丝毫私人纠葛。如果你留下来,你想做什么都任随你。”孔戡没办法,留任一年,卢从史两次奏迁其官,从监察御史升至殿中侍御史。卢从史起初听从采用孔戡的话,得以不败;后来不再听从相信他,恶名日益传布。孔戡弃他而去,就彻底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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