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政要·论田猎》原文及翻译

贞观政要
原文：
    太宗颇好田猎。谷那律为谏议大夫，尝从太宗出猎。在途遇雨，太宗问曰：“油衣若为得不漏？”对曰：“能以瓦为之，必不漏矣。”意欲太宗弗数游猎，大被嘉纳。赐帛五十段，加以金带。贞观十四年，太宗幸同州沙苑，亲格猛兽，复晨出夜还。特进魏征奏言：“臣闻《书》美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传》述《虞箴》称夷羿以为戒。昔汉文临峻坂欲驰下，袁盎揽辔曰圣主不乘危不侥幸今陛下骋六飞驰不测之山如有马惊车败陛下纵欲自轻奈高庙何孝武好格猛兽，相如进谏：‘力称乌获，捷言庆忌，人诚有之，兽亦宜然。猝遇逸材之兽，骇不存之地，虽乌获、逢蒙之伎不得用矣。虽万全而无患，然而本非天子所宜。’孝元帝郊泰畴，因留射猎，薛广德称：‘窃见关东困极，百姓离灾。今日撞亡秦之钟，歌郑、卫之乐，士卒暴露，从官劳倦，欲安宗庙社稷，何凭河暴虎，未之戒也？’臣窃思此数帝，心岂木石，独不好驰骋之乐？而割情屈己，从臣下之言者，志存为国，不为身也。臣伏闻车驾近出，亲格猛兽，晨往夜还。以万乘之尊，暗行荒野，践深林，涉丰草，甚非万全之计。愿陛下割私情之娱，罢格兽之乐，上为宗庙社稷，下慰群察兆庶。”太宗曰：“昨日之事偶属尘昏，非故然也，自今深用为诚。”贞观十四年，冬十月，太宗将幸栎阳游田，县丞刘仁轨以收获未毕，非人君顺动之时，诣行所，上表切谏。太宗遂罢猎，擢拜仁轨新安令。
（节选自《贞观政要•论田猎》）


译文：
    唐太宗非常喜欢打猎。谷那律担任谏议大夫的时候，曾跟随唐太宗外出打猎。途中遇上下雨，唐太宗问谷那律：“油衣该怎么做才不会漏雨呢？”谷那律回答说：“如果能用瓦来做，就一定不会漏雨了。”言下之意是希望太宗不要经常外出打猎，唐太宗对他的回答大为赞赏。赏给他帛五十段，外加一条金带。贞观十四年，唐太宗到同州的沙苑（打猎），他亲自搏击猛兽，还早出晚归。特进魏征向皇帝奏称：“我听说《尚书》赞美周文王不敢沉溺于打猎，《左传》中载有《虞箴》，说应当把后羿（太喜欢打猎）作为鉴戒。以前汉文帝来到一个陡坡上，想乘车马飞驰而下，大臣袁盎紧紧抓住汉文帝的马辔说：‘圣明的君主不冒险，不侥幸。现在陛下乘着六骏车驾，在情况不明的山坡上飞驰。如果马受惊吓，车子失灵，陛下纵然轻视自己的生命，但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汉武帝喜好搏杀猛兽，司马相如进谏说：’力气要称誉乌获，敏捷得说庆忌，这样的人的确有，野兽也应该是这样的（特别凶残、迅猛的野兽也不少）。突然遇到特别凶猛的猛兽，被危险的处境所惊骇，（它必然会疯狂攻击）即使有乌获、逢蒙的本领也不能够使用了。即使万分安全没有祸患，打猎也本来不是天子应该干的事。’孝元帝到效外泰畴坛祭天，趁机留下打猎，臣子薛广德说：‘微臣看到关东一带非常贫困，老百姓遭受了灾祸。现在陛下（留在这里打猎）是在撞响使秦国灭亡的丧钟，歌唱郑国、卫国的靡靡之音，士兵露宿荒野，无所遮蔽，随行的官员劳顿不堪。要想使江山安定稳圆，为什么要徒步过河，徒手搏虎，而不戒止呢？’我私下里考虑这几位帝王，他们都心非木石，难道就偏偏不喜欢纵马奔驰打猎的快乐？他们割舍私情，委屈自己，听从臣下意见的原因，是一心为国，不为自己啊。我听说陛下最近驾车出去，亲自搏击猛兽，早出晚归。陛下以帝王的尊贵之躯，在荒野里潜行，深入森林，出没于茂草之中，实在不是极其周到的办法。我希望陛下舍弃令人欢愉的个人爱好，放弃搏击野兽的快乐，对上为了祖宗和江山，对下可以安慰臣子和百姓。”唐太宗说：“昨天的事是偶然的一时糊涂，不是有心那样做的，从今以后我会深深地把它当作警诚。”贞观十四年，冬十月，唐太宗准备去栋旧出游打猎。栎阳县丞刘仁轨因为农村庄稼收割还未完毕，不是君主顺应事物固有的规律而运动（打猎）的时候，赶往太宗停驻的地方，呈上奏疏直言极谏。唐太宗就停止打猎，并提升刘仁轨为新安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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