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定公四年》原文及翻译

左传
原文：
    冬，蔡侯、吴子、唐侯伐楚。舍舟于淮汭，自豫章与楚夹汉。左司马戌谓子常曰:“子沿汉而与之上下，我悉方城外以毁其舟，还塞大隧、直辕、冥厄。子济汉而伐之，我自后击之，必大败之。”既谋而行。武城黑谓子常曰:“吴用木也，我用革也，不可久也。不如速战。”史皇谓子常:“楚人恶子而好司马，若司马毁吴舟于淮，塞城口而入，是独克吴也。子必速战不然不免。”乃济汉而陈，自小别至于大别三战，子常知不可，欲奔。史皇曰:“安求其事，难而逃之，将何所入?子必死之，初罪必尽说。”十一月庚午，二师陈于柏举。阖庐之弟夫概王，晨请于阖庐曰:“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而后大师继之，必克。”弗许。夫王曰:“所谓‘臣义而行，不待命’者，其此之谓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属五千，先击子常之卒。子常之卒奔，楚师乱，吴师大败之。子常奔郑。史皇以其乘广死。吴从楚师，及清发，将击之。夫概王曰:“困兽犹斗，况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败我。若使先济者知免，后者慕之，蔑有斗心矣。半济而后可击也。”从之，又败之。楚人为食，吴人及之，奔。食而从之，败诸雍澨。五战，及郢。已卯，楚子取其妹季芈畀我以出，涉睢。铖尹固与王同舟，王使执燧象以奔吴师。庚辰，吴入郢，以班处宫。子山处令尹之宫，夫概王欲攻之，惧而去之，夫概王入之。左司马戌及息而还，败吴师于雍澨，伤。初，司马臣阖庐，故耻为禽焉。谓其臣曰:“谁能免吾首?”吴句卑曰:“臣贱，可乎?”司马曰:“我实失子，可哉!”三战皆伤，曰:“吾不用也已。”句卑布裳，到而裹之，藏其身，而以其首免。
(节选自《左传·定公四年》


译文：
    冬季，蔡昭侯、吴王、唐成公联合发兵进攻楚国。他们在淮河边弃舟登岸从豫章出发与楚军隔着汉水对峙。楚国左司马沈尹成对令尹子常说:“您沿着汉水与他们上下周旋，我带领方城外的所有人马去毁掉吴国的战船，再回头堵塞大隧、直辕、冥厄。您渡过汉水进攻他们，我从后面夹击，必定能把他们打得大败。”商量好就出发了。武城黑对子常说:“吴国用木头制的战车，我们用皮革蒙着的战车，天若下雨则不能持久，不如速战速决。”史皇对子常说:“楚国人讨厌您而喜欢司马，要是司马在淮河边上毁掉吴国战船，堵塞了城口而回兵那就是他单独战胜吴国了。您一定要速战，不然，将无法免于责罚。”于是子常率军渡过汉水，摆开阵势，从小别山直到大别山。与吴军打了三仗，子常知道不能获胜，想逃走。史皇说:“国家平安时，您争着当权；国家有急难，您就要逃避。您想逃到哪里去?您一定要拼死作战，以前的罪过才能全部免除。十一月十八日，吴、楚两军在柏举摆开阵势。吴王阖庐的弟弟夫概王早晨向阖庐请示说:“楚国囊瓦不仁，他的部下没有拼死作战的决心，我们抢先进攻，他们的士兵必定奔逃。然后大部队跟进，必然得胜。”庐不同意。夫概王说:“所谓’臣下看到合于道义的就去做，不必等待命令’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吧。今天我拼死一战就能攻进楚国郅都了。”于是夫聚王带着他的部下五千人，抢先攻打子常的部队。子常的士兵奔逃，楚军乱了阵脚，吴军大败楚军。子常逃奔郑国。史皇乘着子常的兵车，战死。吴军追击楚军，直到清发，准备发起进攻。夫概王说:“被困的野兽尚且会争斗一番，何况是人呢?如果明知不免一死而同我们拼死决战，必定会打败我们。如果让先渡过河的楚军以为能逃脱，后面的人就会美慕他们，楚军就没有斗志了。等他们渡河渡到一半时，就可以攻击了。”照这样做，果真又打败了楚军。楚军正在做饭，吴军赶到，楚军奔逃。吴军吃完楚军做的饭，又继续追赶，在雍又打败了楚军，经过五次战斗，吴军抵达楚国郢都。二十八日，楚昭王带着妹妹季芈界我逃出郢都，渡过雕水。铖尹固与楚昭王同船，楚昭王命他在大象尾巴点火使之冲向吴军。二十九日，吴军进入郅都，按照官爵尊卑入住宫室。子山住进令尹的宫里，夫王想要攻打他，子山害怕而搬走，夫榮王就住了进去。左司马沈尹成到息地就退兵，在雅打败吴军，自己也负了伤。当初，左司马做过阖庐的臣下，所以耻于被吴军俘虏他对部下说:“谁能让吴军得不到我的尸首?”吴句卑说:“下臣地位卑贱，不知可以吗?“左司马说:“我过去竟然没重视你，可以的!”左司马再次率军与吴军交战，三次战斗都负了伤，他说:“我已经不行了。”左司马死后，吴句卑铺开衣服，割下他的头颅包裹好，藏好他的尸身，然后带着左司马的头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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