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额亦都传》原文及翻译

清史稿
原文：
    额亦都①世居长白山。幼，亲为仇家所杀，匿邻村以免。年十三，手刃其仇。居数岁，太祖②行经嘉木瑚寨，与太祖语，心知非常人，遂请从。其姑止之，额亦都日： “大丈夫生世间，能以碌碌终乎？此行听所之，誓不贻姑忧。”姑许之，遂从太祖行。太祖为族人所怼，数见侵侮，额亦都护左右，卒弭其难。
    居三年，太祖起兵攻图伦城，先登；攻色克济城，掩敌无备，取之。太祖知其能，日见信任。岁丁亥八月，将兵取巴尔达城。至浑河，秋水方至，不能涉，以绳约军士，鱼贯而渡。夜薄其城率骁卒先登城兵惊起拒跨堞而战飞矢贯股著于堞挥刀断矢被五十馀创不退卒拔其城萨克察来攻额亦都率数卒出御为所败。师还，太祖迎劳如初。界藩有科什者，以勇闻，盗九马以遁，额亦都单骑追斩之，尽返所盗马。贝挥巴颜谋逆，额亦都讨而诛其父子五人以徇。
    岁庚戌，太祖命将兵千，抚渥集部，降十九人。旋乘胜取雅揽路。天命四年，明经略杨镐大举来侵，总兵杜松军自抚顺入。诸贝勒帅师出御，至太兰冈，大贝勒以太祖未至，议驻军以俟。四贝勒曰：“界藩有我筑城夫役，宜急护之！何为次，且示弱？”额亦都大言曰：“四贝勒之言是也！”师遂进。师至界藩，筑城夫役腾跃下山赴战，太祖亦至，指挥夹击，松军遂覆。额亦都每克敌受赐，辄散给将士之有功者。太祖厚遇之，始妻以族妹，后以和硕公主降焉。
    额亦都次子达启，太祖育于宫中，怙宠而骄，遇诸皇子无礼，额亦都患之。一日，集诸子宴别墅，酒行，忽起，命执达启，抽刃而言日：“天下安有父杀子者？顾此子傲慢，今不治，他日必负国败门户。不从者血此刃！”众惧，缚达启，入室以被覆杀之。额亦都诣太祖谢，太祖惊惋久之。
    卒，年六十，太祖临哭者三。顺治十一年，世祖③命立碑旌功。
                                                （选自《清史稿•额亦都传》，有删略）
【注】①额亦都：全名钮祜禄•额亦都，满洲镶黄旗人，清朝开国名将。②太祖：即爱新觉罗•努尔哈赤。③世祖：即爱新觉罗•福临，清军人关以后的第一位皇帝，因年号“顺治”,又被称为顺治帝。

译文：
    额亦都世世代代居住在长白山。年幼时，父母亲被仇家杀害，他躲在邻村得以幸免。十三岁时，他亲手杀了杀害父母的仇人。过了几年，太祖努尔哈赤路过嘉木瑚寨，通过与太祖交谈，心里知道(太祖)不是一般的人，就请求(太祖)让自己跟随他。额亦都的姑姑阻止他，额亦都说:“大丈夫生活在世间，怎能碌碌无为到死呢?这次出走听凭我到哪里去，我发誓不让姑姑担忧。”姑姑答应了他，于是跟着太祖走了。太祖被族人怨恨，多次受到(或被)欺凌侮辱，额亦都护卫在太祖身边，最终消除了太祖的祸难。

    又过了三年，太祖起兵攻打图伦城，额亦都最先登城;攻打色克济城时，他趁着敌人没有防备，攻占了该城。太祖知道他有才能，日益信任他。丁亥年八月，他率领士兵去攻打巴尔达城。到浑河时，秋水正暴涨，不能渡河，(他命令)用绳子缠缚住士兵，像鱼游一样先后相继渡河。晚上抵近巴尔达城，他带领勇士率先登城，守城的士兵被惊醒起来抵抗。额亦都跨过城墙与守敌交战，乱箭射穿他的大腿，将他钉在城墙上。他挥刀砍断弓箭，身负五十多处创伤仍不退却，最终夺下了城池。萨克察来攻打他，额亦都率领几个士兵出城防御，被萨克察打败。部队回来后，太祖还是像以前一样迎接犒劳他。界藩城有个叫科什的人，以勇气著称，偷了九匹马逃走了，额亦都独自骑马追杀了科什，将所盗取的马全部夺回。贝挥巴颜谋反，额亦都讨伐他，杀了他父子五人来示众。

    庚戌年，太祖命令额亦都率领一千士兵，安抚渥集部，招降了十九人。随即又乘胜夺取了雅揽路。天命四年，明朝经略杨镐大规模进攻后金，总兵杜松的部队从抚顺入境。众贝勒率领部队出来抵御明军，来到太兰冈，大贝勒因为太祖还未赶到，主张把队伍停驻下来等待太祖。四贝勒说:“界藩城有我们筑城的役夫，我们应该赶快去保护他们。为什么要驻扎在这里，而且还向敌人示弱呢?”额亦都大声说:“四贝勒的话是正确的!”。于是队伍继续前进。部队抵达界藩城，筑城役夫飞跃地下山参战，太祖也率军赶到，指挥部队前后夹击，杜松全军覆没。

    额亦都把每次战胜敌人后接受的赏赐，总是散发给有功的将士。太祖优待他，起初把族妹嫁给他，后来又把和硕公主下嫁给他。额亦都的二儿子达启，太祖把他养育在宫中，依仗恩宠骄横放纵，遇见诸位皇子也不讲礼节，额亦都很忧虑他。有一天，额亦都把众儿子召集到别墅来聚餐，在喝酒过程中，额亦都忽然站起来，下令拿下达启，抽出佩刀说:“天下哪有父亲杀儿子的呢?只是这个儿子傲慢无礼，现在不惩治的话，将来一定会辜负国家、败坏家门。不听从我的人要让他的血沾在这刀上!”大家害怕，捆了达启，到室内用被子捂死了达启。额亦都到太祖那里谢罪，太祖惊讶惋惜了很久。
    
    额亦都六十岁去世，太祖亲临哭吊了多次。顺治十一年，世祖下令立碑彰显额亦都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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