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董贤传》原文及翻译

汉书
原文：
    董贤字圣卿，云阳人也。父恭，为御史，任贤为太子舍人。哀帝立，贤随太子官为郎。二岁余，贤传漏在殿下，为人美丽自喜，哀帝望见，说其仪貌，识而问之，曰：“是舍人董贤邪？”因引上与语，拜为黄门郎，由是始幸。问及其父为云中侯，即日征为霸陵令，迁光禄大夫。贤宠爱日甚，为驸马都尉侍中，出则参乘，入御左右，旬月间赏赐累巨万，贵震朝廷。常与上卧起。尝昼寝，偏藉上袖，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
    上欲侯贤而未有缘。会待诏孙宠、息夫躬等告东平王云后谒祠祀祝诅，下有司治，皆伏其辜。上于是令躬、宠为因贤告东平事者，乃以其功下诏封贤为高安侯，躬宜陵侯，宠方阳侯，食邑各千户。顷之，复益封贤二千户。丞相王嘉内疑东平事冤，甚恶躬等，数谏争，以贤为乱国制度，嘉竟坐言事下狱死。
    明年，匈奴单于来朝，宴见，群臣在前。单于怪贤年少，以问译，上令译报曰：“大司马年少，以大贤居位。”单于乃起拜，贺汉得贤臣。
    初，丞相孔光为御史大夫，时贤父恭为御史，事光。及贤为大司马，与光并为三公，上故令贤私过光。光雅恭谨，知上欲尊宠贤，及闻贤当来也，光警戒衣冠出门待，望见贤车乃却入。贤至中门，光入阁，既下车，乃出拜谒，送迎甚谨，不敢以宾客均敌之礼。贤归，上闻之喜，立拜光两兄子为谏大夫、常侍。贤由是权与人主侔矣。
    后数月，哀帝崩。太皇太后召大司马贤，引见东厢，问以丧事调度。贤内忧，不能对，免冠谢。太后曰：“新都侯莽前以大司马奉送先帝大行，晓习故事，吾令莽佐君。”贤顿首幸甚。太后遣使者召莽。既至，以太后指使尚书劾贤帝病不亲医药，禁止贤不得入出宫殿司马中。贤不知所为，诣阙免冠徒跣谢。莽使谒者以太后诏即阙下册贤曰：“间者以来阴阳不调灾害并臻元元蒙辜夫三公鼎足之辅也高安侯贤未更事理为大司马不合众心非所以折冲绥远也其收大司马印绶罢归第。”即日贤与妻皆自杀，家惶恐夜葬。父恭、弟宽信与家属徙合浦，母别归故郡钜鹿。长安中小民欢哗，乡其弟哭，几获盗之。县官斥卖董氏财凡四十三万万。贤既见发，裸诊其尸，因埋狱中。（节选自《汉书•董贤传》）


译文:
    董贤字圣卿，云阳人。他的父亲董恭，是一名御史官，（皇上）任命董贤为太子舍人。汉哀帝即位以后，董贤跟随太子按惯例升为郎官。两年多以后，董贤在殿下报时刻，他长得漂亮，令人喜爱。汉哀帝看见，很喜欢他的仪表容貌，认出了他就问到他说：“是舍人董贤吗？”于是他被召至殿上和汉哀帝谈话，被授予黄门郎，从此开始被汉哀帝宠幸。汉哀帝问到董贤知道了他的父亲为云中侯，当日就把他升任灞陵县令，又升任光禄大夫。董贤受到宠爱一天甚过一天，当上了驸马都尉侍中，汉哀帝出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担任警卫，回来在左右服侍汉哀帝，十几天之间赏赐的钱物累加起来达到了数万之多，地位的显贵震动了朝廷。他常常和汉哀帝一起休息、起床。曾经有一次，天亮了，他身子压住了皇上的衣袖，皇上想要起来，而他没有醒，汉哀帝不想惊动董贤，于是割断袖子起来了。
    皇上想赐予董贤侯的爵位而没有借口，恰逢待诏孙宠、息夫躬等告发东平王云后谒祭祀时诅咒，交给官员审理，全都认罪。皇上于是让息夫躬、孙宠说是通过董贤才告发了东平王的，于是根据他们的功绩，下诏封董贤为高安侯，封息夫躬为宜陵侯，封孙宠为方阳侯，分别赏赐食邑各千户。不久，又增加封赏董贤两千户。丞相王嘉心里怀疑东平王事件是冤案，非常厌恶息夫躬等，屡次谏争，认为董贤破坏了国家制度，王嘉竟然因谏争被下狱而死。
    第二年，匈奴单于来朝拜哀帝，哀帝设宴召见，群臣在场。单于对董贤如此年轻感到奇怪，便问翻译，哀帝令翻译回答说：“大司马年少，因为大贤而居高位。”单于于是起身拜谢。祝贺汉朝得到贤臣。
    当初，丞相孔光任御史大夫，当时董贤之父任御史，侍奉孔光。到董贤任大司马时，和孔光并列为三公，哀帝故意让董贤私下拜访孔光。孔光温雅恭谨，知道哀帝想尊崇董贤，听说董贤要来时，孔光布置警戒，整齐衣冠，出门等候，望见董贤车骑队伍后才退到里面。董贤到了中门，孔光退入阁，董贤下车后，孔光便出面拜见，迎送都十分谨慎，不敢用和待普通宾客相同的礼仪。董贤回去，哀帝听说这些很高兴，立即任命孔光两兄之子为谏大夫、常侍。董贤从此权势与君主相等。
    几个月以后，哀帝驾崩。太皇太后召大司马董贤，召至东厢殿见，询问哀帝丧葬之事的安排。董贤内心不安，不能对答，去掉头冠以示谢罪。太后说：“新都侯王莽先前以大司马的身份奉送过先帝灵柩，通晓典制，我令王莽帮助你。”董贤叩头感谢。太后派使者召王莽。到了以后，王莽借太后的名义让尚书弹劾董贤在哀帝患病时不亲侍汤药，禁止董贤再出入宫殿司马官署中。董贤不知所措，免冠赤脚到宫中谢罪。王莽派遣谒者用太后的诏书到官中下册书说：“近来阴阳不调，灾害同时发生，百姓遭难。三公之位，鼎足辅佐之臣，高安侯董贤未去处理，任大司马之要职却不合众人之心，没能履行抵御外侮安定远方的责任。收回大司马的印和丝带，免官归家。”当日董贤和妻子便一起自杀了，家人恐慌，连夜埋葬。董贤的父亲董恭、弟董宽信与家属迁往合浦，其母另行回到故郡钜鹿。长安城中百姓骚动哗然，佯装去董宅哭悼，希望能趁机窃取财物。官府变卖董家财产，累计四十三亿钱。董贤被挖掘出来后，裸体验尸，于是埋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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