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礼以养人为本论》原文及翻译
苏轼
原文:
三代之衰,至于今且数千岁,豪杰有意之主,博学多识之臣,不可以胜数矣。然而礼废乐坠,则相与咨嗟发愤而卒于无成者,何也?是非其才之不逮,学之不至,过于论之太详,畏之大甚也。夫表礼之初始资人货因共所安者而为之节文几人情之所安而有节者举皆礼也则是礼表始有定论也然而不可以出于人情之所不安,则亦未始无定论也。执其无定以为定论,则涂之人皆可以为礼。今儒者之论则不然,以为礼者,圣人之所独尊,而天下之事最难成者也。牵于繁文,而拘于小说,有毫毛之差,则终身以为不可。纷纷交错者,累岁而不决。或因而遂罢,未尝有一人果断而决行之。此皆论之太详而畏之太甚之过也。夫礼之大意,存乎明天下之分,严君臣、笃.父子、形孝弟而显仁义也。今不幸去圣人远,有如毫毛不合于三代之法,固未害其明天下之分也,所以严君臣、笃父子、形孝弟而显仁义者犹在也。今使礼废而不修,则君臣不严,父子不笃,孝弟不形,仁义不显,反不足重乎?昔者西汉之书,始于仲舒,而至于刘向,悼礼乐之不兴,故其言曰:“礼以养人为本。如有过差,是过而养人也。刑罚之过,或至杀伤。今吏议法,笔则笔,削则削,而至礼乐则不敢。是敢于杀人,而不敢于养人也。”而至于礼,独何难欤?夫法者,末也。又加以惨毒繁难,而天下常以为急。礼者,本也。又加以和平简易,而天下常以为缓。如此而不治,则又从而尤之,曰,是法未至也。则因而急之。甚矣,人之惑也!平居治气养生,宣故而纳新,其行之甚易,其过也无大患,然皆难之而不为。悍药毒石,以搏去其疾,则皆为之。此天下之公患也。呜呼!王者得斯说而通之,礼乐之兴,庶乎有日矣。
(选自苏轼《礼以养人为本论》,有删改)
译文:
夏、商、周三代的衰败,到现在将近几千年,这中间豪放杰出有意志的君主,博学多识的臣子,数不胜数了。然而对于礼乐的毁坏,就只有相互叹息发愤而最终没有成功,为什么呢?这不是他们才能的不及,学识的不到,在于议论它太详细,怕它太过分了。讲到礼的开始出现,原本来于人情,依着人们感到合适的,而为它节制修饰,凡人们感到合适而有节制的,全都是礼。那么这礼是没有定论了。然而礼又不可以出自人情感到不合适,那么这礼也不是没有定论了。掌握礼的没有定论成为定论,就是路上走的人都可以制定礼。如今儒者的理论就不是这样,他们认为凡是作为礼的,是圣人所独自尊奉的,也是天下事情中最难做成的。受烦琐仪节牵制,被琐屑言论拘束,有毫毛一样细微的差别,就始终认为不行。纷繁交错,几年不能决定。或者因此而停止,没有一个人能果断地决定实行。这都是议论它太详细而怕它太过分的过错。讲到礼的大旨,在于明确天下的名分,严格君臣关系、笃厚父子关系、表现孝梯而显示仁义。如今不幸,离开圣人(或距离圣人的时代)久远了,假如有像毫毛一样细微的不合乎三代礼法的(地方),固然不妨碍它明确天下名分(的作用),所以严格君臣关系、笃厚父子关系、表现孝梯而显示仁义的功效还在。如今让礼废弃而不学习,就使君臣关系不严,父子关系不厚,孝悌不能表现,仁义不能显示,反而不足以重视了吗?过去西汉的典籍,开始于董仲舒,而到了刘向,哀悼礼乐的不兴,所以他的话说:”礼以培养人为根本。如果有过错,这过错也在培养人。刑罚的过失,或至于死伤人。如今官吏议论法,该记载的就记载,该删削的就删削,至于礼乐就不敢这样做了。这是敢于杀人,而不敢于培养人。”而到了礼,为什么独有它困难呢?讲到法,它是治理国家最末端的(或它不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又加上它的残酷狠毒、繁杂困难,而天下人常认为是急于要办的。礼,它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又加上它的和平简易,而天下人常认为可以缓办。像这样而(国家)得不到治理,就又跟着指责,说,这是刑法还不到。就因而把刑法当成急事(来办)。厉害啊,人们的迷惑!平常涵养精气注重养生吐故纳新实行起来很容易它的过失也不会带来大的祸害然而都认为这件事困难而不去做。凶悍狠毒的药石因为经过搏击可以除去他的疾病就都去做。这是天下的公害。哎!王者得到这一说法而融会贯通礼乐的兴起也许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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