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贾《新语·辩惑》原文及翻译
陆贾
原文:
昔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孟彻乎?”盖损上而归之于下,则忤于耳而不合于意,遂逆而不用也。有若岂不知阿哀公之意,为益国之义哉?夫君子直道而行,知必屈辱而不避也。故行不敢苟合,言不为苟容,虽无功于世,而名足称也;虽言不用于国家,而举措之言可法也。
故殊于世俗,则身孤于士众。夫邪曲之相街枉挠之相错正直故不得容其间谄佞之相扶谗口之相誉无高而不可上无深而不可往者何以党辈众多而辞语谐合。
夫众口毁誉,浮石沈木。群邪相抑,以直为曲。视之不察,以白为黑。夫曲直之异形,白黑之殊色,乃天下之易见也,然而目缪心惑者,众邪误之。
秦二世之时,赵高驾鹿而从行,王曰:“丞相何为驾鹿?”高曰:“马也。”王曰:“丞相误邪,以鹿为马也。”高曰:“乃马也。陛下以臣之言为不然,愿问群臣。”于是乃问群臣,群臣半言马半言鹿.当此之时,秦王不能自信其目,而从邪臣之言。鹿与马之异形,乃众人之所知也,然不能别其是非,况于暗昧之事乎? 群党合意,以倾一君,孰不移哉!
人有与曾子同姓名者杀人,有人告曾子母曰:“参乃杀人。”母方织,如故,有顷复告云,若是者三,曾子母投杆瑜垣而去。曾子之母非不知子不杀人也,言之者众。夫流言之并至,众人之所是非,虽贤智不敢自毕,况凡人乎?
鲁定公之时,与齐侯会于夹谷,孔子行相事。罢会,定公拘于三家,陷于众口。不能卒用孔子者,内无独见之明,外惑邪臣之党,以弱其国而亡其身,权归于三家。然定公不觉悟,信季孙之计,背贞臣之策,不亦惑乎!
故邪臣之蔽贤,犹浮云之郭日月也,非得神灵之化,罢云霁翳,令归山海,然后乃得睹其光明,暴天下之濡湿,照四方之晦冥。
(节选自陆贾《新语·辩惑》
译文:
鲁哀公问有若说:“年成歉收,国用不足,怎么办呢?”有若回答说:“为什么不实行什一而税的通用的税法呢?”因为有若的回答是对国用有所减损而使利益归之于民,这样就忤逆哀公之耳不合哀公之意,有若的话违背了哀公的意图,于是不被采用。有若难道不知道顺从哀公的意图,增益国用的道理吗? 君子接正直之道行事知道一定会受到屈辱也不回避。因此行为不会对世俗迎合附会,言论不会屈从附和以取容于世,即使他们(也许)对社会没有功劳,但他们的名声却值得称道(“称”或译为称赞亦可);即使言论不被国家采用,但关于他们的举动行为的言论值得效法。
所以言行与世俗不同,就会使自己被士众孤立。奸邪原曲前后相连,违法曲断,偏私不公交错更迭,正直因此不能客于其间。花言巧语,阿该逢迎的人相互支持,说人相互管界,没有哪种高处他们上不去,没有哪种深处他们去不了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的同党很多,他们的言论合和。
众人的言语诋毁和赞誉,足以(颠倒是非)把石头说成漂浮在水上、木头沉于水底。众多邪曲的人一起进行压制,能把正直的说成邪恶的。如果对看到的不仔细分讲,就会把白的当成黑的。曲直的形态不同,白色黑色的颜色也不一样,这是天下人都客易看见的,然而眼睛被扰乱、心被迷惑的人,是众多的奸邪之人使他们产生错误的认识。
秦二世的时候,赵高驾鹿跟随二世出行,二世问,“丞相为何驾鹿?”赵高回答说:“(我驾的)是马啊。”二世说:“丞相错了,把马当成鹿了。”赵高说:“是马啊,陛下(如果)认为我的话不正确,愿就此事间一问群臣。”于是就问群臣,群臣中有一半人说是马一半人说是鹿。在这个时候,泰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是信从曲邪之臣的话。鹿和马的不同外形,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不能辨别它是原还是马,更何况是对隐秘、不公开一类的事呢?众多党羽相勾结,可以此压倒国君,谁还能不因此而改变呢?
有一个和曾子同姓名的人杀了人,有人告诉曾子的母亲说:“曾参杀了人。”(曾母)正在织布,(听到此话)像原来一样照旧织布,过了一小会儿又再次告诉她(曾参杀了人),像这样多次,曾子的母亲抛下织布的梭子翻过垣墙逃跑了。曾子的母亲肯定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杀人,但说曾参杀人的人多了(曾母便相信了)。流言一起到来,面对众人认为正确或错误的事情,即使贤者智者也不能够完全(相信自己),更何况是普通人呢?鲁定公的时候,(鲁定公)和齐候在夹谷举行盟会(或会盟),孔子代型(适当放宽。“行”或译为,兼摄、主持施行等皆可)司仪之事。盟会结束后,定公被权臣季孙、叔孙、孟孙三家拘禁,被众多权贵的言论迷感而落入不利境地。定公不能最终任用孔子的原因,是自己没有明确独到的见解,在外受到奸邪之党的迷惑,以致国家削弱自身灭亡,鲁国的大权被三家所夺。然而定公不觉醒,相信季孙氏的计谋,违背忠贞之臣的策略,不也是很糊涂吗?
因此奸邪之臣对贤者的蒙蔽,就像浮云遮蔽日月,一定要得到袖灵的教化,让阴云散去天气变睛,让阴云雾气回归山海,然后才能看见日月的光明,曝晒天下的潮湿,照亮四方的昏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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