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列御寇》原文及翻译
庄子
原文:
宋人有曹商者,为宋王使秦。其往也,得车数乘。王说之,益车百乘。反于宋,见庄子,曰:“夫处穷闾厄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万乘之主而从车百乘者,商之所长也。”庄子曰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子行矣
人有见宋王者,锡车十乘。以其十乘骄稚庄子。庄子曰:“河上有家贫恃纬萧而食者,其子没于渊,得千金之珠。其父谓其子曰:’取石来锻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领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骊龙而寐,子尚奚微之有哉!’今宋国之深,非直九重之渊也;宋王之猛,非直骊龙也。子能得车者,必遭其睡也;使宋王而寐,子为赍粉夫。”
或聘于庄子,庄子应其使曰:“子见夫牺牛乎?衣以文绣,食以刍叔①。及其牵而入于大庙,虽欲为孤犊,其可得乎!”
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
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不徵②徵,其徵也不徵。明者唯为之③使,神者徵之。夫明之不胜神也久矣,而愚者恃其所见入于人,其功外也,不亦悲夫!
(选自《庄子·列御寇》,有删改)
[注]①刍,刍草。叔,通“菽”,大豆。②徵,通“征”,应验,可信。③之,代指外物。
译文:
宋国有个叫曹商的人,为宋王出使秦国。曹商去的时候,宋王赐了他数辆车子。(曹商在秦国对秦王百般献媚)秦王大为高兴,赏赐了他上百辆车子。曾商返回宋国,见到了庄子,说:“住在穷街陋巷,穷得靠织草鞋为生,饿得脖子干瘪,面黄肌瘦,这是我所干不了的;一见面就能使大国之君醒悟而使跟随的车子多达一百辆,这是我所擅长的。”庄子说:“秦王生病征召医师,如果能够把痈疖和痤疮中的脓水挤出来的,赏赐马车一辆;如果有能舔干净痔疮的,赏赐马车五辆,所治的患处越卑下,赏的车越多。先生您大概就是治的痔疮吧?(不然)为什么能得这么多车呢?您还是赶快走开吧!”
有个人拜见宋王,宋王恩赐十辆车子。他用这十辆车子向庄子夸耀。庄子说:“河边有个贫困家庭,靠编织芦苇用具过生活,他的儿子潜入深渊,得到价值千金的珍珠。他的父亲对他的儿子说:’拿石头来锤破它!这值千金的珍珠,一定在九重深渊骊龙的下巴下面。你能得到珍珠,定遇到骊龙在睡觉。假使骊龙醒来,你还能保全半点吗!’现在宋国危机的深重,不止于九重的深渊;宋王的凶猛,不止于骊龙。你能得到车子,一定遇到他迷糊的时候;假使宋王醒来,你就要粉身碎骨了。”
楚国有人来聘请庄子,庄子回答使者说:“你见过祭祀的牛吗?披着纹彩锦绣,喂着刍草大豆。等到把它牵入太庙去,要想做头无人豢养的牛犊,怎能办得到呢!”
庄子临死,弟子打算厚葬他。庄子说:“我用天地做我的棺椁,用日月做我的双璧,星星做我的珍珠,万物做我的殉葬品。我的丧葬用品难道还不齐备吗?还有比这更好的吗!”弟子们说:“我们担心乌鸦和老鹰啄食老师的尸体。”庄子说:“在上面让乌鸦和老鹰吃,在下面让蝼蛄和蚂蚁吃,从乌鸦、老鹰那里夺过来给蝼蛄、蚂蚁,这是多么偏心啊。”
用不公平的方式来显示公平,这种公平其实并不公平;用不能验证的事物来求验,这种征验不能算征验。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被外物驱使,神人则可以顺应自然并得到验证。聪明人比不上神人已经很久了,而愚蠢的人还依靠他的偏见看待人事,他的功效只是表面的,这不是很可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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