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突厥颉利破后,诸部落首领来降者》原文及翻译
贞观政要
原文:
自突厥颉利破后,诸部落首领来降者,皆拜将军中郎将,布列朝廷,五品以上百余人,殆与朝士相半。惟拓跋不至,又遣招慰之,使者相望于道。凉州都督李大亮以 为于事无益,徒费中国,上疏曰:“臣闻欲绥远者必先安近。中国百姓,天下根本,四夷之人,犹于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而求久安,未之有也。自古明王,化 中国以信,驭夷狄以权。故《春秋》云:‘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自陛下君临区宇,深根固本,人逸兵强,九州殷富,四夷自服。今者招致 突厥,虽入提封①,臣愚稍觉劳费,未悟其有益也。然河西民庶,镇御藩夷,州县萧条,户口鲜少,加因隋乱,减耗尤多,突厥未平之前,尚不安业,匈奴微弱以来,始就农亩,若即劳役,恐致妨损,以臣愚惑,请停招慰。且谓之荒服者,故臣而不纳。是以周室爱民攘狄,竟延八百之龄;秦王轻战事胡,故四十载而绝灭。汉 文养兵静守,天下安丰;孝武扬威远略,海内虚耗,虽悔轮台,追已不及。至于隋室,早得伊吾,兼统鄯善,且既得之后,劳费日甚,虚内致外,竟损无益。远寻 秦、汉,近观隋室,动静安危,昭然备矣。伊吾虽已臣附,远在藩碛,民非夏人,地多沙卤。其自竖立称藩附庸者,请羁縻受之,使居塞外,必畏威怀德,永为藩 臣,盖行虚惠而收实福矣。近日突厥倾国入朝,既不能俘之江淮,以变其俗,乃置于内地,去京不远,虽则宽仁之义,亦非久安之计也。每见一人初降,赐物五匹, 袍一领,酋长悉授大官,禄厚位尊,理多糜费。以中国之租赋,供积恶之凶虏,其众益多,非中国之利也。”太宗不纳。
十三年,太宗幸九成宫。突利可汗弟中郎将阿史那结社率阴结所部,并拥突利子贺罗鹘夜犯御营,事败,皆捕斩之。太宗自是不直突厥,悔处其部众于中国,还其旧部于河北,建牙②于故定襄城,立李思摩为乙弥泥熟俟利苾可汗以主之。因谓侍臣曰:“中国百姓,实天下之根本,四夷之人,乃同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而求久安,未之有也。初不纳魏徵言,遂觉劳费日甚,几失久安之道。”
(选自《贞观政要》)
译文:
自从突厥颉利被打败后,来归降的各部落首领,都封为将军中郎将,布列朝廷,五品以上官员就有一百多人,几乎达到了在朝任职官员的一半。当时只有鲜卑拓跋氏 没有归降,唐太宗又派遣使者安抚招降,使者来来往往,不绝于道。凉州都督李大亮认为这样做无济于事,只能使国家破费,于是上疏说:“臣下听说要安抚远邦必 先安定近邦。中原的百姓,是天下的根本,四方藩邦之人,犹如枝叶,损伤根本来使枝叶繁茂,来求得长久的平安,没有这样的事。自古以来,贤明的君主用信义来 教化中原,用权变来驾驭藩邦。所以《春秋》说:‘戎、狄如同豺狼,不能满足;华夏各国是与我们亲近的,不能抛弃。’自从陛下统治天下,十分注意巩固根本, 老百姓生活安乐,兵力得到了加强,九州之内殷实富足,四方夷狄自然臣服。如今朝廷招降突厥,虽然他们加入我朝版图,臣下愚蠢,觉得烦劳破费,没有领会到这 种做法有什么益处。黄河以西的百姓,有镇守和防御藩邦的作用,但这里州县萧条,人口稀少。再加上隋末战乱,破坏和耗费特别多,突厥未平定之前,他们尚未安 定生产,匈奴势力衰弱后,百姓才开始回到田地中,如果马上役使他们,恐怕会妨碍他们耕作、损害他们利益。以臣的想法,请求陛下停止安抚招降。并且称为蛮荒 的外邦,即使愿意臣服也不要接纳。所以周天子爱民而排除外族,就延续了八百年的帝业;秦始皇轻率发动战争对付胡人,所以四十年便绝灭了。汉文帝养兵镇守, 天下丰收安宁;汉武帝张扬威名向边远地区扩张,致使天下空虚损耗殆尽,后来虽然有轮台之悔,但已追悔莫及了。至于到了隋代,很早就夺取了伊吾,后又征服了 鄯善,得到之后才知道为此而损耗的日渐增多,招徕了外邦却使国内空虚,只有损害没有益处。远察秦、汉,近看隋代,他们的动静变化,国家的安宁危亡,都是非 常明显的事实。伊吾虽已臣服,但远在边关荒漠之地,那里的人不是华夏种族,土地也多荒漠盐碱。对于那些前来归附的人,请安抚他们,收留他们,让他们居住在 塞外,这样他们必定对大唐心怀畏惧又感恩戴德,永远做大唐的藩臣,这是施行名义上的恩惠而收取实在的利益。近日突厥倾国进入我朝,既不能让他们到江淮之地 去生活,改变他们的风俗,而安置到黄河以南的内地,离京城不远,虽然这是宽大仁慈的义举,但并非久安之计。何况对每一个初降的人,都赏赐给他们布五匹,袍 子一件,酋长全都授予大官,俸禄优厚,地位尊贵,自然也就花费极多。用中原百姓上缴的租赋,来供养那些凶恶顽固的俘虏,他们的数量又如此之多,这对中原是 非常不利的。”唐太宗没有采纳他的奏言。
贞观十三年,太宗亲临九成宫。突利可汗的弟弟中郎将阿史那结社率暗地里集结部众,并支持突利可汗的儿子贺罗鹘乘夜 侵袭太宗的御营。事情败露后,他们都被捕获并斩首。太宗从此不再信任突厥,并后悔在内地安置他们的部众,于是将他们遣送回黄河以北地区,让他们在原来的定 襄城建立官署,立李思摩为乙弥泥熟俟利苾可汗来统率他们。事后,唐太宗就对侍从的大臣们说:“中原的百姓,实在是天下的根本,四方藩邦之人,犹如枝叶,损 伤根本来使枝叶繁茂,来求得国家长治久安,没有这样的事。当初,我不采纳魏徵的建议,终于感觉到烦劳破费一天比一天厉害,几乎失去了长治久安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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