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斋随笔》之《野史不可信》原文及翻译
容斋随笔
原文:
野史杂说,多有得之传闻及好事者缘饰,故类多失实,虽前辈不能免,而士大夫颇信之。姑摭真宗朝三事于左。
魏泰《东轩录》云:“真宗次澶渊,语寇莱公①曰:‘虏骑未退,何人可守天雄军?’公言参知政事王钦若。退即召王于行府,谕以上意,授敕俾行。王未及有言,公遽酌大白饮之,命曰‘上马杯’,且曰:‘参政勉之,回日即为同列也。’王驰骑入魏,越十一日虏退,召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②。”予案澶渊之役乃景德元年九月,是时莱公为次相,钦若为参政;闰九月,钦若判天雄,二年四月,罢政;三年,莱公罢相,钦若复知枢密院,至天禧元年始拜相,距景德初元凡十四年。
其二事者,沈括《笔谈》云:“向文简③拜右仆射,真宗谓学士李昌武曰:‘朕自即位以来,未尝除仆射,敏中应甚喜。’”予案真宗朝自敏中之前拜仆射者六人:吕端、李沆、王旦皆自宰相转,陈尧叟以罢枢密使拜,张齐贤以故相拜,王钦若自枢密使转。及敏中转右仆射,与钦若加左仆射同日降制,是时李昌武死四年矣。
其三事者,存中④《笔谈》又云:“时丁晋公从真宗巡幸礼成诏赐辅臣玉带时辅臣八人行在祗候库止有七带尚衣有带谓之比玉价直数百万上欲以足其数公心欲之,而位在七人之下,度必不及己,乃谕有司:‘某自有小私带可服,候还京别赐可也。’既各受赐,而晋公一带仅如指阔,上顾近侍速易之,遂得尚衣御带。”予案景德元年真宗巡幸西京,大中祥符元年,巡幸泰山,四年,幸河中,丁谓⑤皆为行在三司使,未登政府。七年,幸亳州,谓始以参知政事从。时辅臣六人,王旦、向敏中为宰相,王钦若、陈尧叟为枢密使,皆在谓上,谓之下尚有枢密副使马知节,即不与此说合。且既为玉带,而又名‘比玉’,尤可笑。魏泰无足论,沈存中不应尔也。
(节选自洪迈《容斋随笔》,有删改)
[注]①寇莱公,寇准。②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官名。宰相级官职。③向文简,向敏中。④存中,沈括。《梦溪笔谈》的作者。⑤丁谓,丁晋公。
译文:
野史杂说,有许多是来自传闻和好事的人的夸大之辞,所以大抵很多和事实不符,即使是记载前辈名人的事情也不能幸免,但士大夫很相信野史杂说的记载。在此姑且摘取真宗朝的三件事来佐证。
魏泰《东轩录》记载:“宋真宗驻扎在澶渊时,对寇莱公说:‘敌人的骑兵没有退去,什么人可以守住天雄军?’寇莱公说参知政事王钦若可以。寇莱公退下来就在行府召见王钦若,把皇上的意思告诉他,授予他令符让他前往。王钦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寇莱公就急忙倒上一大杯酒喝干,命令说‘这杯是饯行酒’,并且说:‘参政努力,你班师回朝的时候,咱们就是同级别的官员了。’王钦若骑马进入魏郡,过了十一天,敌兵退去,王钦若被召见任命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我考查澶渊这一战役,是在景德元年九月,这时寇莱公任副宰相,王钦若任参政;闰九月,王钦若兼管天雄,景德二年四月,王钦若被免职;景德三年,寇莱公被免除次相,王钦若又掌管枢密院,到天禧元年才被任命为宰相,距离景德元年已经十四年了。
第二件事,沈括《梦溪笔谈》记载:“向文简被任命为右仆射,真宗对学士李昌武说:‘我从登位以来,未曾任命过仆射一职,向敏中应该非常高兴。’”我查证,真宗朝在向敏中之前被授予仆射之职的有六人:吕端、李沆、王旦都是从宰相转任的,陈尧叟因为撤除了枢密使一职后转任,张齐贤因为旧相被任命为仆射,王钦若从枢密使转任仆射。到向敏中转任右仆射,和王钦若任左仆射同日降下诏命,这时李昌武已经去世四年了。
第三件事,沈括《梦溪笔谈》又记载:“当时丁晋公跟随真宗巡幸各地,巡行各地的仪式完成,下诏赏赐辅臣玉带。当时辅臣有八人,天子所在的地方库存只有七条玉带,皇上衣服上还有一条玉带叫作‘比玉’,价值数百万,皇上想用它来凑足那数目。丁晋公心中想要这个比玉,但他的地位在七人之下,估计自己一定得不到,于是告诉主管这件事的官员说:‘我自己有一条小的玉带还可以用,等回到京城后再让皇上赏赐给我就行了。’各人接受玉带的赏赐后,唯独丁晋公的那一条玉带只有一个指头宽,皇上看见后命令身边的侍臣迅速换掉了它,丁晋公于是得到了皇上衣服上的玉带。”我查证,景德元年,真宗到西京逐行,大中祥符元年到泰山巡行,四年,到河中巡行,丁谓都担任朝廷三司使,未能位列朝廷辅臣之职。七年,皇帝到毫州巡行,丁谓才开始凭参知政事的身份跟随。当时辅佐大臣一共六人,王旦、向敏中做宰相,王钦若、陈尧叟担任枢密使,地位都在丁谓之上,丁谓之下还有枢密副使马知节,即跟这个说法不合。而且既然叫作玉带,又称为‘比玉’,尤其可笑。魏泰不值得评论,沈括是不应当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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