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正交论》原文及翻译
蔡邕
原文:
“闻之前训曰:‘君子以朋友讲习,而正人无有淫朋。’是以古之交者,其义敦以正,其誓信以固。逮至周德始衰,颂声既寝,《伐木》有‘鸟鸣’之刺,《谷风》有‘弃予’之怨,其所由来,政之缺也。自此已降,弥以陵迟,或阙其始终,或强其比周。是以搢绅患其然,而论者谆谆如也。疾浅薄而携贰者有之,恶朋党而绝交游者有之。其论交也,曰富贵则人争趣之,贫贱则人争去之。是以君子慎人所以交己,审己所以交人,富贵则无暴集之客,贫贱则无弃旧之宾矣。故原其所以来,则知其所以去;见其所以始,则睹其所以终。彼贞士者,贫贱不待夫富贵,富贵不骄乎贫贱,故可贵也。盖朋友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善则久要不忘平生之言,恶则忠告善诲之,否则止,无自辱焉。故君子不为可弃之行,不患人之遗己也。信有可归之德,不病人之远己也。不幸或然,则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怨其远矣;求诸己而不求诸人,咎其稀矣。夫远怨稀咎之机,咸在乎躬,莫之能改也。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而二子各有闻乎夫子,然则以交诲也。商也宽,故告之以距人,师也褊,故训之以容众,各从其行而矫之。至于仲尼之正教,则泛爱众而亲仁,故非善不喜,非仁不亲,交游以方,会友以文,可无贬也。谷梁子亦曰:‘心志既通,名誉不闻,友之罪也。’今将患其流而塞其源,病其末而刈其本,无乃未若择其正而黜其邪,与其彼农皆黍而独稷焉。夫黍亦神农之嘉谷,与稷并为粢盛也,使交而可废,则黍其愆矣。括二论而言之,则刺薄者博而洽,断交者贞而孤。孤有羔羊之节,与其不获已而矫时也,走将从夫孤焉。
译文:
“以前听到过这样的箴言说:‘君子交友是在一起讲习道义,而正直的人不交不节制的朋友。’所以古时朋友间的交情,是由于相互间道义的淳朴而得以匡正,以相互间誓言的诚信而得以巩固。到了周朝道德衰败的时候,对交友赞美的声音遂即销声匿迹。《诗经》的《伐木》篇中用“鸟类尚且求友”,来讽刺人类的不足。《谷风》篇有倾诉被抛弃的哀怨,来讽刺人与人之间的无情。之所以造成这些,都是政策法令的缺失。自此以后,朋友之交就更加衰微,或者有始无终,或者强拉入伙朋比为奸。官吏儒士担心形成风气,故而议论起来都是耐心细致不厌其烦。有的厌恶朋友对友情的淡薄而心生二意,有的厌恶朋党勾结而断绝交往。对于交情的评说是,人要是富贵了,那么就会门庭若市,人要是贫贱了就是门可罗雀。所以君子对于别人为什么要与自己交友会谨慎考虑,而对于为什么与别人交朋友也会审视自己,这样的话,一旦人富贵了就不会突然云集许多来客,一旦贫贱了也不会有抛弃旧情的宾朋。所以说知道他为何而来,就知道他缘何而去。见到友情是怎么开始的,就能看到是为什么结束的。那些贞洁的人,身处贫贱时不会仰望富贵的人,位及富贵时也不会傲视贫贱的人,这就是友情之所以可贵。所以朋友之道,有道义则合,无道义则离。朋友处得好就要不忘与朋友的约定,信守诺言,朋友做的不好就要忠告他,善意地规劝,交情已绝就要停止往来,以免自寻其辱。所以君子不做被别人抛弃的事,也不担心别人遗忘自己。相信美好的德行是可以令人归服的,不担心别人疏远自己。不幸被别人抛弃、遗忘和疏远,也要多反省自己少责怪别人,这样埋怨的情绪才能远离自己;找自己的毛病而不是找别人的,这样对于别人的责备就会少。能远离埋怨和责备的根本,全在自身,其它的都不能改变。子夏的门人向子张问交友之道,而子夏与子张各自都师从孔子,然而他们还是要相互切磋。子夏为人宽厚宽,所以老师告诉他能交的交,不能交的就拒绝,子张为人偏狭,所以老师教训他要能容众,因人施教。至于孔子的原本的教诲是,博爱大众亲近仁德,所以不善良的就不会喜好,不是仁德的就不会亲近,与人交往有原则,以文会友讲习道义,就没有什么能贬损自己。谷梁子也说:‘表明了你的志向,而你的名声别人还不知道,这是你朋友的问题。’今天想着流水将来可能成患就去堵住源头,树的末枝有病就砍去树身,与其这样还不如选择正确的做法,放弃错误的做法。这就如同说别的农户种黍(黄米)都错,而独独一户种稷(高粱米)就对。要知道黍也是神农认定的有益的作物,黍与稷同为祭祀的供品,要是人与人的交往可以废止,那么黍也是有罪过的。总括二种观点来说,那么指责人情薄的人更显宽厚和融洽,而断决人际交往的人有节操但是孤独。孤独虽有清白廉正的节操,但是与其达不到目的又违背时俗,那还是走出孤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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