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汉纪十九》原文及翻译
资治通鉴
原文:
光禄勋平通侯杨恽与太仆戴长乐相失人有上书告长乐罪长乐疑恽教人告之亦上书告恽罪曰:“恽上书讼韩延寿,郎中丘常谓恽曰:‘闻君侯讼韩冯翊,当得活乎?’恽曰:‘事何容易,胫胫者未必全也!’又语长乐曰:‘正月以来,天阴不雨,此《春狱》所记,夏侯君所言。’”事下廷尉。廷尉定国奏恽怨望,为妖恶言,大逆不道。上不恐加诛,有诏皆免恽、长乐为庶人。杨恽既失爵位,家居治产业,以财自娱。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孙会宗与恽书,谏戒之,为言“大臣废退,当阖门惶惧,为可怜之意,不当治产业,通宾客,有称誉”。恽,宰相子,有材能,少显朝廷,一朝以飚昧语言见废,内怀不服,报会宗书曰:夫人精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亲,送其终也,有时而既。臣之得罪,已三免矣,田家作苦,岁时伏腊,烹羊,忽羔,斗酒自劳,酒后耳热,仰天拊缶而呼乌乌,其诗曰:‘田披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诚淫荒无度,不知其不可也。”又恽兄子安平侯谭谓恽曰:“侯罪薄,又有功,且复角!”恽曰:“有功何益!县官不足为尽力。”谭曰:“县官实然。盖司隶、韩冯翊[注]皆尽力吏也,俱坐事诛。”会有日食之变, 驺马猥佐成上书告“恽骄奢,不悔过。日食之咎,此人所致”。,章下廷尉,按验,得所予会宗书,帝见而恶之。廷尉当恽大逆无道,要斩。
臣光曰:以孝宣之明,魏相、丙吉为丞相,于宋国为廷尉,而杨之死皆不厌众心,其为善政之累大矣!《周官》司寇之法,有议贤、议能。恽之刚直,可不谓贤乎! 然则虽有死罪,犹将宥之,况罪不足以死乎!
(选自《资治通鉴·汉纪十九》,有删改)
[注]盖司隶,指司隶校尉盖宽饶;韩冯翊,指左冯翊韩延寿。
译文:
光禄勋平通侯杨恽与太仆戴长乐不合,有人上书控告戴长乐之罪,戴长乐怀疑是杨恽指使的,也上书控告杨恽说:“杨恽上书为韩延寿辩护,郎中丘常对杨恽说:‘听说你为左冯翊韩延寿辩解,应当能使他活下来吧?’杨恽说:‘谈何容易!正直的人未必能保全!’又曾对我说:‘正月以来,天气久阴不下雨,这类事在《春秋》上有过记载,夏侯胜也说到过。’”此事交给廷尉处理。廷尉于定国上奏参劾杨恽心怀怨望,恶言诽谤,大逆不道。汉宣帝不忍心杀人,下诏将杨恽、戴长乐全都免官贬为平民。杨恽失掉封爵、官位后,住在家里治理产业,用财富自我娱乐。杨恽的朋友安定太守西河人孙会宗写信劝诫他,说“大臣被罢免官职之后,应当闭门在家,惶恐不安,以示可怜之意,不应治理产业,交结宾客,使名声在外”。杨恽,为丞相之子,很有才干,年轻时就在朝廷中崭露头角,一时受到真假不明的言语的中伤,遭到罢黜,内心不服,给孙会宗回信说:“人情所不能克制的事,连圣人都不加禁止。所以即使是至尊无上的君王、至亲无比的父亲,为他们送终,也有一定的时限。我得罪皇上已三年了,农家劳作辛苦,每年伏日、腊月,煮羊,炖羔,用酒一斗,自我犒劳,酒后耳热,仰面朝天,敲着瓦盆,放声吟唱,诗中写道:“南山种田,荒芜杂乱;种一顷豆,落地成秧。人生不过及时乐,等待富贵何时来!’就算是荒淫无度,也不知有何不可。”再有,杨恽兄长的儿子安平侯杨谭对杨恽说:“你的罪并不大.又曾于国有功,将会再次被任用!”杨恽说:“有功又有什么用!不值得为皇上尽力。”杨谭说:“皇上确实如此。 司隶校尉盖宽饶、左冯翊韩延寿都是尽力国事的大臣,都因事被诛杀。”正巧出现日食,一个名叫成的马夫头上书控告杨恽说“杨恽骄傲奢侈,不思悔过。这次出现日食,就是因为杨恽的关系”。奏章交给廷尉,经过核查,发现了杨恽写给孙会宗的信,汉宣帝看了以后,对杨恽深恶痛绝。廷尉判处杨恽大逆不道之罪,腰斩。
臣司马光说:以汉宣帝的英明,加上魏相、丙吉当丞相,于定国任廷尉,杨恽的被杀都不能使众人心服,这实在是汉宣帝善政的最大污点!《周官》上关于司寇职责的规定,有“议贤”“议能”两项。而杨恽刚强正直,能不说他贤明吗!既然这样,那么即使真有死罪,仍应宽恕,更何况罪不至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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